“我……”
“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南嘉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你想哪去了。”
喻礼苍白细长的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角,身上原本湿透的校服已经干了一些,但仍然很狼狈。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身上的伤。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他原本以为南嘉会放弃,然而视线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南嘉的掌心中有一颗用彩色的玻璃纸包裹着的糖,她轻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特地给你买的,你听话一点,就奖励给你。”
“……给我买的?”
南嘉笑着告诉他:“对啊,小孩子只要听话就有糖吃,所以你听话的话也会也糖吃的。”
“脱衣服吧。”
在隔离帘阻断了最后一丝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时,安静的医务室像是迎来了最缓慢的时刻,从隔帘的缝隙中能看见打在墙上的一点灯影,像是隐藏在某个角落的隐秘幻想。
喻礼没有把衣服全脱下来,而是解开了几粒扣子,露出了肩膀和背上的淤青。
他的皮肤格外白皙,在阴影中仍然能看出除了淤青以外的皮肤细腻如玉,虽然喻礼的身形和程似锦比起来有些瘦削,肩膀却任然宽阔,薄薄地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随着呼吸似有若无地微动,透出尚未成熟的些许冷峻感。
南嘉侧坐着,拿着药瓶和棉球轻柔地给他上着药,即使在昏暗里她也能看见他的肌肤下透出一道道跳动的青筋和随着她动作而颤抖的微小躁动。
“不过当时她们都不知道,其实小星一直很聪明,她只是懒得学习而已。”南嘉一边给他涂着药,一边语气柔和地跟他聊着关于家人的话题,“她只是有些面冷心热,其实还是很关心家人的。所以你有事情要告诉你姐姐才行。”
然而背对着她的喻礼却低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关心家人……?
那为什么在那天程似锦把他关在学校那天,连送他们来上学的车子都已经离开不知道多久了。
等他自己回到程家,却好像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没有回去。他身上的伤都没有人发现,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但只要程似锦把话题拐走,她们就会把他晾在一边。
就好像她们的家人是程似锦,而不是他一样。
在程家他是外人,在学校里他会被人堵在小巷子里,会被他们关在厕所泼一身水,所有同学都知道他是私生子,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似乎只有南嘉毫不在意地靠近他,就好像她们本来就该如此熟悉。
他忽然想起来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啊,我都差点忘了……我妈妈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一直想见见你。”南嘉跟他解释道,“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在法院工作,我妈妈是大学教授,我们俩平时都比较忙,上次参加你的宴会我也是特地抽时间去的。她那时候有事,所以现在有空了就想见见你。”
喻礼不理解,为什么南嘉的妈妈要见他?
“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很好的朋友,她们……”南嘉说着也有些笑了,“因为她们曾经有一个婚约。”
经常有人不理解,为什么南嘉会和程似锦有一个婚约,南嘉的家里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和政界里地位斐然的程家差距实在是很大,但其实最开始婚约并不是属于她们的,而是属于她们的母亲。
大概就像是程晓星和南嘉出生之前从长辈那里有了婚约,结果两个人都是独生女,就把婚约传到了下一辈的故事。南嘉的妈妈和程晓星的妈妈是一起长大的青梅,所以哪怕后来其中一个因为当时多变的局势身份地位降到谷底,最后又一路直上到可怖的程度,另一个也从来没有变过态度。
“所以她们不能履行的婚约,就被许诺给了她们的孩子。”
南嘉像是没发现喻礼的身体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有些僵硬,她继续说了下去。静谧到有些空旷的医务室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着。
“但是我和程晓星都是女孩子,所以这个婚约又到了你二姐程新月的身上,结果她还是女孩。”
“所以,一直到你妈妈生下了第叁个孩子。”
“你不知道吗?我是‘程似锦’的未婚妻。”
南嘉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喻礼程家人一直没有告诉他的事情,看药都上好了,她拿着手上的东西站起身来:“好了,你在这休息……”
然而想把东西放回去的她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就忽然被喻礼攥住了手腕。
南嘉有些诧异地回过头,视线从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一路移到他的脸上。
脸色苍白的少年眼底无声地涌动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涛,他死死地盯着南嘉,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你难道不应该是我的未婚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