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家毕竟是亚圣世家,纵然尊礼而轻其他,也不会太过。”
墨杉轻哼一声,道:“发配到十寒古地?怎么不去镇狱海?镇狱海是真正的死地,几乎什么都没有。他要是去了十寒古地,恐怕比在十国都更舒坦,完全可以得一生富贵。而且十寒古地同样有圣庙,同样可参与科举。”
“毕竟是亚圣世家的弟子,去十寒古地后,荀烨哪怕再厉害,也只是文位提高,在圣院失去了前途。”
“那是你们不了解十寒古地,在那里其实比在圣元大陆更逍遥。”墨杉道。
“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惩罚他总比不惩罚好。既然荀家惩罚了荀烨,那方运就安全了。”
大多数人非常高兴,但有几人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眼看太阳即将下山,李文鹰推门而入,喧闹的正堂迅速安静下来。
方运向李文鹰看去,就见他的面色如常,乍一看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李文鹰的眉目有些许阴沉。
“李大学士!”
“剑眉公!”
众人纷纷问候。
李文鹰点了一下头,道:“方运,来我书房,有事与你详谈。”说完前往书房。
方运心脏猛地一跳,随后强忍下来,平静地向李文鹰的书房内走去。
在场的举人们疑惑不解。
“似乎有些不妙。”
“别瞎猜,或许是剑眉公私人的事。”
“那你可太不了解剑眉公的为人,若是私事,他会掩饰的很好,显然是别的什么事。”
“我们在这里等等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哼,妖界死一蛮圣,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众圣正忙的不可开交,或许就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书房中。
李文鹰背对方运,微微抬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大字,上面只有一个“仁”。
“唉……”不多时,李文鹰轻叹一声,转过身,眉眼间流露出疲惫和无奈,只有这个时候,方运才意识到李文鹰年纪不小,平时都只当他是三十余岁的壮年人。
“剑眉公为何事叹气?”方运问。
“我没把庇护牌带回来。”李文鹰道。
方运道:“也就是说,我无法进入圣院避难?”
“是的。”
方运深吸一口气,压下负面的情绪,道:“还请大人告诉我缘由,谁如此欺人太甚!”
李文鹰道:“你可知现在荀家四房相争?”
“略知一二。按理说,是荀老家主的长子继承家主之位,但十国又讲究唯才是举,荀家老大只是翰林,而其余三子都是大学士,文位高于荀家老大,所以那三人也想争家主之位。荀家的老大偏偏性情敦厚,才学又不如三位弟弟,压不住那三人,以至于荀家之争越发激烈。”
“荀家老四退出了。”李文鹰道。
“若我没记错,荀家老四是荀烨的父亲。”方运道。
“对。”
“莫非这事跟荀烨有关?”
李文鹰缓缓道:“荀烨置同袍于不顾,苟且偷生,哪怕是在圣墟,也犯了大忌讳,影响到他的父亲。”
“不对啊,众圣都说不追究圣墟内发生的一切,怎么荀家内部反倒在意起来?”方运问。
李文鹰道:“糊涂!你难道认为众圣傻到真的不在乎圣墟中的事?虽然众圣从不曾开口,甚至连他们的嫡系血亲都未必知晓,但我曾仔细查过,凡是在圣墟中有大劣迹之人,比如见死不救,比如为宝物而杀人,哪怕再天资惊世,最后也被发配到各地。除了少数几人为人族立下大功,洗心革面,其余所有人销声匿迹,正史上从未出现。你猜是何故?”
“我明白了。出圣墟后,众圣是不罚其罪,但也会阻其圣道。之所以说圣墟不追究责任,无非是一个文字陷阱,只有在圣墟那种无法无天的地方,才能真正检验一个人。不过,众圣不能面面俱到,他们只能通过其他举人在圣墟中的经历来判断吧?”方运问。
李文鹰道:“你当法家的存在是做什么的?你们在出圣墟的时候,早就被法家众圣的文宝探视,是否滥杀无辜,是否因歹心而杀人,绝对瞒不过所有的半圣文宝。明日后,你们会被要求写一篇有关圣墟的经历,交由圣院辨别真伪,结合法家文宝,众圣足以判断出谁是大奸大恶。”
方运不得不点头,法家半圣文宝虽然不能明确地指出一个人是否杀了另一个人,不能“定罪”,但能“辨恶”,有这一点就足够了。而且出圣墟的都是秀才、举人或进士,再厉害也瞒不过半圣文宝。
“这是您的猜测吧?”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有九成的把握确定。”李文鹰道。
“不愧是剑眉公。”方运隐约明白,李文鹰这已经触摸到“至诚之道”边缘,《礼记·中庸》有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李文鹰继续道:“荀家老四争家主之位渺茫,所以主动退出竞争家主,但向他的三位兄长提了两个条件。”
方运侧耳聆听。
“第一个条件,是他们一家举家迁入十寒古地,以后家主不得干涉。第二个条件,阻你入圣院!”
李文鹰说完,看着方运。
方运默然,随后道:“荀家四先生不过如此,竟然因争不了家主而迁怒与我。这种做法,也符合亚圣世家的身份,他们等于在说,荀家是错了,但荀家的人轮不到一个外人碎文胆!身份是身份,地位是地位,天赋是天赋,看来荀家人分得很清楚。一个寒门弟子碎亚圣世家弟子之文胆,就是以下犯上,以贱犯贵。我说的没错吧?”
“自是如此。”李文鹰道。
“荀家以什么理由阻我入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