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成,蔡县令却皱着眉头,走到方运一侧,盯着方运的诗许久不语。
王院君则点头称赞道:“此诗恐怕也有鸣州之才,诗意恳请,情景动人,先写诗人启程,后写一路景色,最后则思念梦中的济县山水,野鸭和大雁浮在湖塘里,如同旅客归故乡,情真意重,难得,难得。”
苏举人道:“这诗对仗极其工整,语句优美,是我见过的出行诗中最妙的一首。”
众人纷纷点头,读书人有送别诗,有边塞诗,也有出行羁旅诗词,而这首《济县早行》的确很出彩。
“其中‘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这句列锦很妙,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六个意象的排列完美无缺,最难得的是音韵铿锵,读起来如清泉入喉。”一位秀才道。
列锦是一种修辞手法,整句都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巧妙组合排列,其中名气最大意境最佳的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不过论“绝”却不如这首《商山早行》。
这首诗是唐朝著名诗人、词人温庭筠的名作,而温庭筠是“花间词派”的鼻祖,黄易的小说《大唐双龙传》中的花间派的原型就是花间词派。后世的词之所以繁荣,温庭筠功不可没。
温庭筠虽与李商隐并称“李温”,但只是词胜李商隐,论诗远不如李商隐,而唯一可与李商隐的诗争辉的,只有这首《商山早行》,更是一首古今“绝”诗。
倒数第二句本是“因思杜陵梦”,不过明显和这里不符,所以方运变“杜”为“济”,两字都是仄音,丝毫不影响诗句的平仄和意境。
众人议论纷纷,方运闭口不语。
蔡县令突然大声道:“好你个方双甲,我说你怎么写完后一直不言不语,原来你是在考我们!诸位,你们小看了这首诗,这可不是诗出鸣州,而是一首‘镇国’之诗啊!”
方运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蔡县令不愧是一位进士,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这首诗的妙处。
“县尊,您过于夸大了吧?”王院君愕然,就目前看来,这首诗很难达到镇国,因为镇国以及更高的层次的诗词在某一方面都有极为突出的表现,或情深,或磅礴,或字字如刀,或瑰丽无比,或奇,或绝,不一而足。
蔡县令笑问:“你们没看出来这是一首绝诗?”
绝诗不是绝句,而是指这诗在某方面绝迹绝种,很难出现相同的。
“这……”
众人议论纷纷,完全看不出这首诗“绝”在什么地方,毕竟绝诗太难得,许多大儒穷其一生也做不出一首,那个层次的诗词是可遇而不可求。
蔡县令一字一句道:“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可谓字字列锦,前所未有,怎能不绝!”
许多人面色一变,如潮水涌到石桌边仔细看,竟然把方运挤开。
蔡县令则聪明地抓住石桌,不然他也会被挤走。
“果然是字字列锦,这诗前所未有,百代孤绝,惊才绝艳,惊才绝艳啊!”苏举人大声叫喊,激动得满面通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做出好诗。
王院君兴奋的嘴角直抖,道:“莫非圣人眷顾,我时来运转了?我竟然也有机会亲眼看到一首镇国之诗的诞生?”
几个年长的秀才同样满面痴迷,那神色比禁欲二十年的采花大盗突然见到光着身子的绝世美女更狂热。
“得见诗出镇国,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
“不世奇才,不世奇才!”
一帮读书人跟精神病似的连连叫嚷哀嚎。
王院君按捺不住,伸手去拿那首诗仔细观看,结果他手竟然捏不起那张纸。
“这……”王院君不得不加大力气,然后才双手捧起,明显很用力,如同捧着大石头似的。
王院君叹道:“一页重百斤,的确是诗成镇国,错不了!”
这纸张明明不大又很薄,却异常沉重,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亲见,心中无比震撼。
“怎么墨迹不散?这不是墨不沾肤吗?明明秀才才能做到,方运的字怎能如此?”
“圣前童生岂能和你我一样?”
“也是。”
“胡说!就算圣前童生也不可能十天练就墨不沾肤,明明是方运苦学所得。”
“善。”
众人轮流观摩品评,不知不觉太阳升起。
晨光照在方运的字上,每一个字表面都出现极淡的光晕。
“这是字字珠玑啊。”苏举人称赞。
蔡县令的神色却忽明忽暗,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3章 传家宝!
众人还在不停议论。
“圣前双甲朝廷还没有反应,可能要等文牌坊审批下来一起奖励,可这次诗出镇国,明日必然出现在朝堂之上。按理说,写出镇国诗增我国运,至少给要赐一个爵位,封‘乡男’太低了,至少应该是‘县男’。”
“这首诗极有可能被李大学士举荐给《圣道》月刊,而《春晓》必然会出现在下个月的《圣道》,这就是两诗同在,百年未有啊。”
“不过我听说目前《圣道》的三位编审中,有一个是庆国那位最年轻的大学士,景庆两国交恶已久,他会不会从中作梗?”
“不可能吧,就算三位大学士是编审,可最后还由大儒把关,应该不会出问题。”
“问题是,方运还有一首《岁暮》也被举荐了。”
“三诗同在?前所未有,不知是祸是福。听县尊的意思,不想让他太出名,要磨砺几年,可现在怎么也藏不住了。”
“他可要出风头了,童生做出镇国诗和大儒诗成镇国完全不一样,不管是祸是福,能与他同乡,是我的福气。”
“不过,方运你可不要骄傲,在众圣眼里,经义才是大道,治国是中道,诗词是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