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今日意气用事,叨扰陛下和皇后,实属不该,愿受责罚。”郭夫人坦然地道。
姚玉苏笑着道,“夫人今日算是让陛下气得不轻了,等会儿自然要到陛下面前去请罪。但在这之前,本宫想让你心里先痛快一番。”
郭夫人不解其意。
“来人,将建和请上来。”姚玉苏沉下脸色道。
郭夫人一听,神色一凛,似乎又有怒气在腹内翻涌。
建和公主是和郭夫人前后脚被姚玉苏宣进宫的,方才她一直在后殿听着,见姚玉苏悉心为郭夫人疏解,面色微红。
建和生性放纵,随性大胆,但也并不是没有廉耻之人。她知道自己与郭启仪的事已经被捅开,尤其是在陛下要重用他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臣妹给皇后请安。”
姚玉苏斜睨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
建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郭夫人弯腰行礼:“建和行狂悖之事,惹怒夫人,实属不当,今向夫人赔罪,任凭夫人责罚。”
郭夫人知道,这是她能得到的最大的补偿,并且还是由皇后出面才能获取的。虽然她心里仍旧憎恨这一对男女,但不得不说,看她在自己面前低头,心里的那股郁气疏散了不少,但——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殿内的人都惊了,连皇后都站了起来。
建和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被人赏一巴掌,还是一个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
“你竟敢——”建和抬头瞪眼,正欲还回去。
“建和。”姚玉苏出声制止。
郭夫人乃将门出身,并不是寻常弱女子,这一巴掌是她用了十成的力气甩出去的,自然威力不小。建和公主的脸几乎是立刻红肿了起来,挡也挡不住。
“如此,妾身才和公主两清了。”郭夫人甩出这一巴掌,浑身都通透了。方才还想靠一个鞠躬和一句话就让她既往不咎?想得美。
郭夫人退了一步,给皇后行了礼,道:“妾身多谢皇后今日的开导,铭记在心。妾身这就去向陛下请罪,将家事置于国事之上,是妾身鲁莽了。”
姚玉苏点点头:“去吧。”
待郭夫人走了之后,建和这才大声呼痛,连声让人取冰块来。
姚玉苏重新坐下,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颊,道:“也该你长长记性了。”
建和怒瞪,姚玉苏轻挑眉毛。
建和颓然:算了,皇兄的女人惹不起,她认栽。
第87章 结果
姚玉苏稳坐上首,看着建和呼痛不已, 姣好的脸蛋儿高高肿起, 心中却没有丝毫同情。
“这一巴掌, 可让你长记性了?”她问道。
建和公主抬头,轻轻撇嘴,道:“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还手的,要是换做别人, 哼……”看她不好好打回去!
男人们在外面花天酒地, 结识红颜知己, 便是一桩美谈。女子要是招惹了男人,便要被羞辱挨打, 这难道就公平了吗?建和公主捂着脸蛋儿,只后悔招惹了郭启仪这个家中有母老虎的男人,对自己放荡的行径丝毫没有悔意。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 姚玉苏也懒得和她掰扯, 直言:“你身为公主,不约束自身反而行为放纵, 说难听点儿, 你就是在败坏皇室名声。”
闻言,建和收敛了轻慢之意,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皇室?其他人不知我,难道你也不知吗?就为了皇室, 我嫁给了一个痨病鬼, 从新婚第一天便开始守活寡, 一直到他死。”建和放下镜子起身,冷冷地道,“好不容易盼着他死了,我解脱了,皇兄又要我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儿,名义上说想为我找个夫家照顾我,实际上却是要借由我去巩固他的皇权,做他的耳目!”
建和与姚玉苏同岁,两人的姻缘也是如出一辙的艰难。姚玉苏还好,起码能靠自己站稳脚跟,建和却不同,她生来是公主,她的婚嫁便是最大的政治价值。
第一次指婚,蔺辉的父亲高祖皇帝,将女儿许配给徐侯的儿子,那时他要对突厥用兵,而徐侯麾下兵强马壮,乃主帅不二人选。可徐侯拥兵自重,早就是边境土王爷了,如何能让他听从皇帝调配?思来想去,有臣子建议不如用公主联姻,徐侯的长子天生痨病,婚配困难,偏偏家里又极为宠爱,不如以此着手。高祖皇帝虽疼爱女儿,但在江山和女儿之前,他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前者。
第二次指婚,乃是孝哀帝做的主,当时内阁被梁相把持,皇权减弱,孝哀帝为了暂时笼络梁相再次想到了联姻这一招。
“父兄都当我是工具,利用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可想过我的感受?徐厚天生痨病,活不过二十,可父皇还是要一意让我嫁过去。梁世国四十岁了,足以当我的父亲了,可皇兄呢,他眼睛都不眨也要我嫁过去。皇家薄情,我早已领会够了。”建和冷笑三声,挺起胸脯,“我就是要做一个放纵的女人,我受够了那些由男子规定出来的条条框框,凭什么女子要做贞洁烈女,男子就可以左拥右抱?”
说完,她甩袖转身,用眼角瞥了一眼姚玉苏,道:“皇后,你劝郭夫人的话,你自己信吗?若是你的男人背叛你,恐怕你早已将他三刀六洞罢了。”
“公主……”在她身旁的侍女惊呼,“不可对陛下不敬啊。”
“怕什么!”建和轻瞥了她一眼,道,“皇后娘娘如此大义凛然,难道你真以为她说的那番话是为了郭夫人好吗?”她为的不过是陛下,郭启仪就算再不争气也是齐王府出来的自己人,陛下怎么能真的舍弃。
见姚玉苏稳如泰山,建和冷笑甩袖,抬腿离开。
殿内安静了下来,姚玉苏往后一靠,轻轻揉了揉额角。
“主子,建和公主也太放肆了些,怎可对主子说这样的话呢。”红枣叹气,“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不仅不思悔改还歪理邪说,要不是主子在中间转圜,恐怕她和郭将军的名声早已烂大街了吧。”
姚玉苏却道:“她心里的苦,常人不能体会。”
“可哪朝哪代的公主不这样啊,享受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待遇就要付出常人想象不了的代价。”红枣比较理性,跟着姚玉苏看多了,心仿佛也便硬了。
“可她们的代价往往是拿自己的婚事做赌,赌输了就是一辈子。”姚玉苏心有所思,拍了拍扶手起身。
主仆俩往乾元宫主殿走去,途中,姚玉苏无意间说到了建和公主的驸马,已过世的徐侯世子。
“你别看她方才说得决绝,可后来世子过世,她整整半个月没有出门,高祖皇帝派去接她的人等了半年才将她接回京城。”姚玉苏停下脚步,侧目看向远处的天空,碧蓝如洗,绵云朵朵,果真是春日要来的征兆。
姚玉苏笑着回头,口吻轻松地道:“你大约没有印象了,徐侯世子有一年来京贺寿,我与他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