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是, 陛下说你仁慈就仁慈, 我们都信了。
“传旨。”蔺郇沉下声音道, “许妃不敬皇后,御前失礼,革去封号,贬为美人,即日起搬到安乐堂居住。许家教女无方,革去一等忠勇伯封号,罚俸一年,许家女眷不得再进宫朝拜。”
“是,奴才这就让人制诏。”苏志喜飞快地记了下来,弯腰退了出去。
许妃好不容易从跌下台阶中的眩晕中清醒,刚刚被宫人扶起就得知自己已经被褫夺了封号,当即又晕过去了。
处置完了许妃,蔺郇又看向众位夫人,换了一副口吻,道:“今日让众位夫人看笑话了,是皇后心肠太软治下不严,朕待会儿一定好生批评她。”
姚玉苏挑眉,批评?嗯,她一定会好好接受的。
蔺郇如此回护皇后,众位夫人哪有置喙的余地,只有点头称是,识相的如安国公夫人还会夸赞一番皇后,道:“皇后娘娘也是菩萨心肠,如今怀有身孕更是顾虑颇多,陛下也无须责怪皇后,事实如何咱们都看着呢,皇后娘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怪只怪许妃太张狂。”
蔺郇赞许地看了安国公夫人,道:“夫人今日做得不错,朕有厚赏。”
安国公夫人喜笑颜开,道:“不敢讨陛下的赏,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蔺郇点点头,目光移至其他人,道:“如此佳节劳烦诸位在此为皇子抄写经书,为表感谢,待各位夫人回府时朕的谢礼一定一并随上。”
众人得知赏赐也有自己的份儿,更加不会出去道什么长短了,纷纷下跪谢恩。
接下来的元宵夜宴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歌舞环绕,并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许妃或者忠勇伯夫人有任何不同。
如此,焦夫人也更能体会到皇后的手腕。要知道,皇后入住中宫之前一直都是许妃独大,虽不至于独揽圣宠,但总归是资历最老位份最高的一位,曾经众人也会猜想她日后是否会被扶正。如今得罪了皇后,说贬就贬,还连累了娘家人,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今日陛下的态度焦夫人也看到了,再加以皇后的容姿和手腕,至少往后十年圣宠不会减。如此,还有送女儿入宫的必要吗?
焦竹却不知父母打的这般主意,她完全沉浸在了皇后的飒爽英姿中。
“许妃那样的人物,皇后娘娘说掌嘴就掌嘴,毫不顾及情面,真真是……”焦竹的口吻是心有余悸,心里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便是她心中国母的样子,威严端庄,说一不二,容不得他人半点挑衅。当然,陛下也实在够偏心的,许妃被打成那样他看都不看,只顾着皇后有没有被气坏身子。
“陛下一定很爱皇后,母亲你看到了吗,方才席间那么多莺莺燕燕,陛下眼里却只有皇后一人。”焦竹赞叹地说道,语气充满了向往。
焦夫人也在想今日的事情,只不过侧重点和女儿完全不一样罢了。
“若是你,你愿意进宫吗?”焦夫人见女儿露出向往之情,心想若是女儿愿意的话也值得一试啊。
没想到焦竹却瞬间垮下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何故说如此没头没脑的话?”
“我……随便问问啊。”焦夫人见她反应这般大,倒是有些尴尬,“你方才不是在夸陛下么?”
“女儿是觉得陛下是好男人,只爱自己的妻子,母亲想到哪里去了!”焦竹瞪圆了眼睛,狐疑地看母亲,道,“难不成母亲会认为这样伟岸的男子对任何女人都会这般温柔吗?”
自然不是,拥有得越多的人付出就越吝啬。陛下拥有天下,那他的付出就尤为珍贵。
焦夫人见女儿不争气,竟然没有生出半点斗志不说,还这般维护那对夫妻,简直气人。
“你说今日要是你姐姐在可多好,享受陛下宠爱的便是你姐姐了。”看到陛下如此爱护皇后的模样,焦夫人难以自抑地联想到自己的长女,若她还在世,是否也有今日的荣耀。
焦竹不接话了,她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要被数落,还不如闭嘴。
焦夫人:“……”
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焦国丈从自家夫人那里听来了今日发生之事,沉思良久,一时半会儿倒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送女进宫了。
焦夫人今日目睹了一切,感受来得十分深刻,她见夫君左右摇摆,上前到:“夫君,要不就作罢吧。”
焦国丈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陛下如此维护皇后,咱们竹儿进宫还有何立锥之地?就算她混了一妃半嫔,难道就能让焦家重回荣耀了吗?你今日是没看到皇后对待忠勇伯夫人的态度,那般不屑嚣张……我想着竟有些害怕。”焦夫人捂着胸口,连连摇头,“都说后宫的女人善于逢场作戏,可皇后如此不把许家放在眼里,连做戏都懒得,你可知为何?”
焦国丈双手揣在胸前,不温不火地道:“我们焦家又岂是他许家那般破落户?焦家可是出过一个皇后,姚后她敢这样对你吗?”
“若侯爷执意要送竹儿进宫,以姚后的脾气手段,恐怕咱们焦家还没等来荣华富贵,便要沦为她羞辱的对象了。”焦夫人叹着气道。
焦国丈侧目,难以理解夫人对姚后的惧怕,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老爷,趁着如今陛下还念着和晗儿的情分,咱们安安生生的,别去招惹他,好么?”焦夫人上前,握着焦国丈的手,轻言细语地说道。
焦国丈皱眉,一阵烦躁。若他能有其他办法夺得陛下青眼,他哪里还需要再送一个女儿入宫?
“你可知晓,如今陛下雄心勃勃大展宏图,启用之人无不是文武精英,焦家哪一个拎出来是可以和别人一战的?若儿孙们争气,我何故要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焦国丈拧着眉头道。
“砰——”
房门被突然推开,夫妻俩都俱是一惊,齐齐侧目看去。
焦竹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像个小阎王似的将夫妻俩盯着。
“难怪母亲这几日举止异常,方才在马车上又问那般的话,原来真的是打着送我入宫的主意啊。”焦竹跨步进来,冷冷地道。
焦夫人被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骂道:“你这冤家,怎么神出鬼没的——”
焦国丈怒拍桌面,起身道:“为父平常是如何教你的,你就是这般没规没矩擅闯父母卧房的吗!”
焦竹心中怒意滚滚,她简直对这个家失望透顶。如今面对父母的责难,她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能在愤怒的情绪中找到一处平衡来对抗眼前这对“豺豹夫妻”。
“爹,娘,平常你们二位将姐姐挂在嘴边也就罢了,我知道她是你们的遗憾,所以你们屡屡将我和姐姐做比较我也不生气。可如今看来,你们哪里是想念姐姐,你们是忘不了姐姐给你们带来的荣耀啊!”焦竹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平和,口吻讽刺,“从前我嫉妒姐姐,觉得她得到的爱比我多,可我现在可怜她,因为你们爱的根本不是她啊!”
焦国丈眯眼,对这个温顺的小女儿又有了新的认识。
焦夫人前些日子还因为焦竹出言不逊打了她一巴掌,之后心生愧疚了许久,如今看来却是那一巴掌打得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