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臀部离开椅子,越过茶桌,倾身向前,同样拧了一把他的俊脸。
一下,没反应。
再一下,还是没反应。
再再一下,他竟然笑了出来。
她终于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异在哪里了,便是男人比女人皮更厚一些。
“你知道我前些日子见了谁吗?”她重新落座,端起茶杯,挑眉问他。
蔺郇双手抵下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朕又没有派人盯着你,怎么会知道你见了谁。”
她抿了一口清茶,满口留香。
“怎么,你还想派人盯着我啊?”她随口说道。
“不敢。”他遗憾叹气。
姚玉苏轻笑出声,道:“说正经的,你还记得宋普的原配吗?”
“楚氏。”看来他是记得了,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她找上我了,说了一些往事,让我到你面前来说项,她愿意出面作证宋威……不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姚玉苏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该不该直白地说出宋威与太后的关系,便换了一种说法。
蔺郇笑着看她,其实她已经全部知晓了,但却还特地给他留了一丝尊严。
“你可知楚氏如今是什么身份?”他问道。
姚玉苏有些意外,难道不是隐姓埋名地活在这世上吗?
“她是江南一片上百家丝绸庄的幕后掌柜。”蔺郇一想她就不知,便举重若轻地抛了出来,果然看到了他想要的反应。
姚玉苏咋舌:“她还敢露面?不怕宋普杀她灭口?”
蔺郇摇晃了一下茶杯子,轻轻一笑。
“如果你亲眼看见一个人化成了灰烬,那么你还会怀疑她存在于这个世上吗?”他眼睛微眯,里面藏着黑色的海。
当初宋普下毒置楚氏于死地,为保证后人验不出她的死因,下葬之前就将人火化了,此时属于宋夫人的棺材里放着的不过是几件她平日穿的衣裳而已。
蔺郇这般了解楚氏以及她和宋普之间发生的事,这不得不让姚玉苏怀疑他就是楚氏口中那个救她一命的“贵人”。
“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注意楚氏的动向吗?”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总得再问他一遍。
在她面前,蔺郇不想显得自己太过阴暗,或者说太善于权谋之事。正欲张口否认,却听她道:“你不要瞒我,我与玄宝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你不该对我有任何隐瞒。”
“任何隐瞒?”他轻轻一笑,抓住了后面的字眼不放。
姚玉苏:“……”
“是,朕一直都在关注她。或者,与其说是关注她,不如说是在看着她走向朕为她规划的那一条路。”见她神色不快,他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地道。
可怕。
如他所想的,她面上闪过一丝惊惧。
八年前,他不过二十岁的少年而已,便能一手安排出如今的“大戏”,怎能不让人惊讶和害怕。这还是凡胎肉体吗?
她的目光太过耀眼,他忍不住伸手去挡:“别这样看朕,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他有一个偏心到极致的母亲,还有一个随时随地想要搞死他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的老师,他如何能不习得一身算计人的本领?
“你,怎么做到的……”她眼前一黑,喃喃道。
她是出了名的聪明能干,以至于皇帝都要聘她为妻。可她的机敏、睿智,这些都是在人力所及的范围内做到的,不像他,竟然能一杆子打到八年后,并且局势与他所料的相差无几。
与他接触得越深,她便越能理解自己为何会输在他手上,如今想来真是太正常不过了。她现在完全能想到若日后她再撕毁约定,下场该是多么的凄凉。
听了她的话,他眉毛上挑,怎么做到的?吃过一两次亏之后自然学乖了。只不过寻常人家的少年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是接近死亡一次长一次本事,他若没有自保的本领,如今只是一堆腐化的白骨了。
“玉苏,朕保证这些手段绝不会用到你身上。”他言辞恳切地道。
“嗯?”
“……从现在开始。”他心里稍虚,换了措辞。
她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掌拿下来,双眼重新适应周围的光线后道:“你最好能做到。”
他点头:“朕是绝不会伤害你的。”
她抿了抿唇,很想让他立下字据,免得今后不知道为什么翻脸后没有了保障。
理智尚存,她自然不会这么出息地说出自己的担忧,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你要怎么利用楚氏这颗棋子呢?”
“朕会将宋威认下,封他为王。”他眼中精光一闪。
姚玉苏蹙眉,封宋威为王?那便是认可他是老王爷的儿子了,兄终弟及……
她精神一震,恍然大悟:“你是想让宋太傅和太后提出立宋威为储君后,再让楚氏出面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以谋逆的罪名处置他们?”如此,众人都知道为什么宋普要将亲生儿子推出去了,这明显是想谋夺皇位啊。
他嘴角稍扬,伸出大拇指揉了揉她的额头:“朕的玉苏儿就是聪明。”
呵呵。
姚玉苏扯了扯嘴角,并不想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