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虽然表示了无奈,但周麒麟也没有抗拒。只有封了玄宝,给了那母子俩一个安身之处,或许对于陛下来说更能轻松放下。
那日姚氏中毒,眼前的皇帝陛下是如何地慌张他可是全程目睹了的。
捧着圣旨走出书房,新上任的内阁大学士还津津有味的想到若姚氏当时没选错人,今日与陛下并肩而立的场景该是何等的匹配。
此时的姚国公府并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般劫后重生的庆幸,他们面临着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姚玉苏说不出话来了。
出宫以来,修养了七日,她还是没有能张嘴说出一个字。并不是她受的打击太大而不能发声,而是嗓子似乎被那毒酒给毁了,想开口说话,但就是发不出声。
姚国公叹气,姚家两兄弟面上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难道余下的日子就让曾经的皇后娘娘当一个哑巴不成?
权势地位没了都不算什么,可这说不出话,更像是一把重锤,沉闷地敲打在姚家人的心上。
“啊——”
“啊——”
玄宝盘腿坐在母亲的床上,张着嘴,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她跟着一起做。
姚玉苏披散着头发,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她靠在软枕上,笑着跟着玄宝一起做。
可无论玄宝怎么教,她的嗓子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很不听话。
玄宝毫不气馁,他拉着姚玉苏的手,道:“母后,今日就练到这儿吧,咱们明日再接着练。”他始终相信母亲只是像他小时候那般,认真教,一定能重新开口说话的。
姚玉苏抬头寻找红枣,红枣一见她抬头立马捧着纸笔走上前来。
姚玉苏在纸上写道:玄宝,日后要称呼为我娘。
这全天下只有一个女人能被称之为“母后”,很不幸地,她已不是那个女人。
玄宝噘嘴。
“听话。”姚玉苏又写了两个字。
玄宝这才不情愿地点点头,他是喊惯了“母后”的,一时难以纠正。
“去玩儿吧。”
玄宝眼睛一亮,点点头,穿鞋下地,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并没有同龄人可以和他一起玩,偶尔有大臣携子进宫也是规规矩矩地请安磕头,礼节一堆。可如今到了这姚国公府,礼节并没有宫里那般重,又是自家人,他自然可以撒开了玩儿。
红枣收了她面前的纸笔放好,又倒了一杯热茶捧给她。
“娘娘,可要出去走走?今日天气好,园子里又开了许多花儿呢。”红枣半跪在脚踏上,笑着问道。
姚玉苏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一边,笑着抬手,意外地抚上了红枣的脸庞。
“娘娘……”红枣有些失措。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能接受失声这个事实,不仅在她面前避而不谈,而且还要日日装作没事的模样,着实辛苦。
可任谁也不猜不到,当她恢复了意识,彻底清楚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她心里有多高兴。活着,意味着她可以看着玄宝长大成人,可以看着他娶妻生子,可以再护他一程,多好。
那毒酒,纠缠得她五脏六腑都绞痛不已,如今醒来只落得个“失声”的下场,想来已经是老天爷网开一面了。
“娘娘,宫里来人了。”红杏从外面进来。
红枣起身,疑惑地道:“宫里来人?”还有谁会来?
周麒麟乃是新皇面前的红人,连姚国公都要客气着。
“国公爷不必见外,周某此次来是喜事,还要向国公爷道一声喜!”周麒麟十分会为人,并没有饱学之士的清高,反而处事春风化雨一般,态度十分妥帖。
“这喜从何来?”姚国公意外。
“待贵人出来,周某宣了旨国公爷自然就明白了。”
周麒麟从一进门就态度极好,姚国公也不好说人家是“装神弄鬼”,只好敷衍一笑。那日“宫变”,姚家与蔺郇已经是撕破脸皮了,所以不敢期待什么“喜”。
待周麒麟饮完第二杯茶后,红枣红杏搀扶着姚后现身了。
她已不是皇后,周麒麟便起身拱拱手当作问候了。
姚后并不介意,她微微一笑,当日泰元宫内的凛然气势丝毫不见。此时素装前来,粉黛未施,这一笑,倒让周麒麟生出几分佳人难再得之感。
人已到齐,周麒麟便展旨宣读。
玄宝,大名蔺玄临,皇帝亲自写旨封他为慎国公,赐府邸一座,并尊其母姚氏为太夫人,享一品诰命。
不知是巧合还是蔺郇故意为之,赐与玄宝的府邸正是孝哀帝还是王爷之时的府邸,气派是够了,就是许久没有住人有些冷清了。
“慎国公,领旨吧。”周麒麟将圣旨折好,弯腰双手递给玄宝。
玄宝看了一眼旁侧的母亲,见她点头之后才接手,附身一拜,嘴上念着:“谢皇帝陛下隆恩。”
周麒麟深感诧异,将目光移开看向姚氏,见她面上带笑,温柔无限。
“太夫人,还请多多保重。”许是亲眼见过她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场景,周麒麟对这位前朝的皇后总有几分怜悯。
姚氏莞尔一笑,弯腰摸摸玄宝的头,后者帮她回答道:“多谢周大人,我和母……娘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