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徐家了。
之前他不跟何柔计较,是因为他还没有与她抗衡的资本,现在不一样了,他十八了,成年了。
对于徐家这种名门世家来说,一位成年的子孙就意味着一份地位,徐临风不傻,他当然能够意识到这点。
而且何柔这次还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不该威胁到他姥姥姥爷的生命,徐临风彻底对她忍无可忍。
那次他回到徐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已经多年没见过自己这个大孙子了,但却一直没把他忘了,每天都在心心念念的想着他。
那天老太太一见到徐临风就哭了,抱着他哭得老泪纵横,无论身边人怎么劝都劝不好。
吃午饭的时候,徐老太太执意让徐临风坐在自己的身边,即便苍老的双手因生病烙下的病根而颤抖个不停,却还是一直在给自己的孙子夹菜。
徐临风备受感动的同时,也确认了自己的筹码,他在徐家还是有地位和份量的。
午餐结束,徐老太太就去休息了。她的身体本就不好,今天见到孙子后情绪又起了太大波动,消耗了太多精气神,实在是累了。
徐临风一直陪着奶奶,直至她沉沉入睡,他才静悄悄地离开她的房间,然而他才刚将老太太的房门关上,走廊里就响起了“沙沙”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何柔。
那天何柔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脚上穿着绣花拖鞋,墨色的长发盘在脑后,看向他的神色柔和平静,单是看这幅温婉娴静的外表,徐临风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杀人凶手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何柔笑着朝徐临风走了过来,和蔼可亲道:“你爸让你去书房找他,一言和一诺都在,你看你平时也不常来家里,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快不记得有你这个大哥了。”说着,她还十分亲昵地主动去挽徐临风的手臂。
佣人们都在忙,走廊上没人。
夏日炎炎,十八岁的少年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
徐临风在何柔的手指触碰到他胳膊的那一瞬间就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既愤怒又厌恶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他不明白何柔这个动作的意图,但却因此对这个女人反感到了极点。
何柔也不觉尴尬,反而如同一位调侃小辈的长辈似轻笑道:“你看你这孩子,反应怎么这么大,我不是给你带路么?”
徐临风冷冷道:“这是我家,不必劳烦小妈带路。”
“小妈”两字令何柔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寒意,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慈祥柔和的模样,一边落落大方地领路,一边继续与这位“小辈”笼络感情:“你也知道这是你家,那平时怎么不多回来看看?老太太总念叨你,她可是想你想得紧,今天见了你可算是把她老人家高兴坏了,所以你以后还是要多回来看看老人,多尽孝心。”
可真是能演戏。
徐临风轻笑,配合她演,看似随意的回了句:“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多尽孝心,所以刚和奶奶商量了,马上就会搬回来住。”
何柔的笑僵在了脸上,脚步也跟着顿了一下。
显然,徐临风的话全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听到这句话后,何柔的第一反应是儿子和女儿的利益受到了威胁,她必须要铲除这个威胁,但嘴上却回道:“啊、挺好,老太太肯定特别高兴,我今天就去安排,让佣人给你收拾一间房。”
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客厅,书房在二楼,四下无人。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徐临风停下了脚步,忽然对何柔说了句:“我刚才一诺的兜里塞了一颗糖,你猜她现在会吃么?”
心中有鬼的人自然心虚,心怀不轨的同时,还会以相同的恶毒心理去揣测对方,所以何柔在刹那间神色大变。
那颗糖有毒,一诺不能吃——这是何柔的唯一想法,她原本和蔼可亲的脸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惶恐与带着仇恨的愤怒,如果不是担心女儿的安慰,她一定当场就和徐临风翻脸了。
她下意识地迈开了步伐,想要冲上楼梯奔向书房,然而徐临风却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神色冰冷地看着她:“怕了?”
关心则乱,何柔担心女儿的安危,早已乱了阵脚,面色铁青地瞪着徐临风,也不再粉饰太平了,彻底撕破了脸:“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年徐临风才十八岁,按理说还是个青涩少年,但是神色中却带着说不出的阴沉与锋利,再次启唇时,语气冷得仿若一把刀:“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敢对我和我的家人动手,我绝对饶不了你,你怎么对我,我就加倍奉还给你的儿子和女儿。”
儿女是何柔的要害也是软肋,她恨徐临风,却又不敢反击,徐临风的眼神太过阴沉了,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装出来的,没有哪个十八岁的孩子能装的这么像。
说明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对一言一诺下手。
何柔被威胁到了,但却依旧在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徐临风松开了何柔,神色极其寒冷地看着她,狠而轻地启唇,“我一定说到做到。”
何柔亏心事做的太多,她很怕徐临风会立即报复到一言一诺的身上,虽然徐临风已经说了是以后,但她还是不放心,慌乱又怨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
徐临风无动于衷,漠然道:“你觉得我在乎么?显然奶奶更喜欢我。”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毕竟是骨肉相连的手足至亲,如果真的完全不在乎,那么他和何柔还有什么区别?
但他需要底牌和把柄去制衡何柔。
显然,何柔被成功的威胁到了,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击败了,但是却又无可奈何,更何况徐临风还是被徐老太太护着的,她怎么斗也都不过那个老不死的。
最终,何柔妥协了,冷冷地盯着徐临风:“一言一诺如果敢出任何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临风客客气气地回:“那就看我高不高兴了,希望小妈不要惹我不高兴。”
这是徐临风与何柔的第一次交手,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从此之后他的生命中再也没出现过任何致命的意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何柔已经不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了。
徐临风明白,这个女人没这么容易服输,她只不过是蛰伏了起来,等待着最好的机会而已。
他曾经的软肋是姥姥姥爷,但自从姥姥姥爷去世后,他的心门就被关上了,整个人像是铁打的,又冷又硬,除了画画以外,他就没什么特别的牵挂了,更别题软肋了。
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那几年他压根就没将何柔放在眼里,甚至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威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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