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他们没说几句话,却是他最满意也最难忘怀的一次创作经历,他享受这个过程。
其实他仅用两天就可以画好她的眼睛,第一幅作品并没有什么瑕疵,然而他却以没画好为由又找了她好几次,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与她保持联系。
但是这种理由最多只能用三四次,次数多了就会显得刻意,他也担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画要求会令她反感。
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童年时的家庭变故导致他不敢主动接触感情,也不敢表达感情,只能通过绘画这种方式宣泄情感,所以在作品完成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接近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联系她。
“你要去巴黎?”
收到她微信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她还没把他忘了,还记得他,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早在认识她之前他就已经申请了巴黎美术学院的研究生,而且已经通过了,所以他只能回道:“恩。”
然后她就没有了回信。
窗外月光皎洁清冷,透过落地窗映入画室,色泽如水般柔亮。
徐临风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落在画中的眼角上,神色温和动作轻柔,像是她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夜色已深,美院教学楼内已经再无他人,气氛静谧,画室内唯有他的呼吸声,然而走廊里忽然响起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份静谧。
脚步有些踉跄,步伐摇摇不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画室门前。
“吱呀”一声响,木质房门被推开了,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徐临风瞬间屏住了呼吸,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开门之前,北佳还做了一次深呼吸,她是醉了,但是却没失去所有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走进他的画室后,她反手将门关上了,似乎是怕被别人发现,她还特意拧上了门锁,然后紧紧地将后背抵在了门框上,紧张而又羞怯地望着站在落窗前的徐临风。
室内暖气融融,他没穿外套,身材高大挺拔,白衬衫配西服裤,衬衫上方有两颗纽扣没系,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喉结性感诱人,敞开领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窗外月光皎皎,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映出了玉般的光泽,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带着些清冷范儿的薄唇,看向她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画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北佳突然有些喘不上气。
室内温度高,不消片刻她就出了一身的汗,酒随汗出,她瞬间清醒了许多,然后开始后悔了。
“我、我走错房间了……我、我……走了……”北佳紧张地语无伦次,下意识地去拧门把手,然而她还没把门打开,徐临风就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门已经被她打开了一条小缝,徐临风在她面前站定的同时,伸手摁在了门上,用力把门关上了。
紧接着,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酒意使然,她眼神中浮现了一层朦胧,那股令他沉沦的独占感更加深刻了。
刹那间,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呼吸也变得灼热,低头看着她,哑着嗓子启唇:“你怎么来了?”
第3章
一个小时前,徐临风的经纪人陆启来了一趟,还拎了两瓶酒,说是要跟他详聊一下年后画展的具体安排,但其实就是走个工作上的流程,因为徐临风想干什么事儿,经纪公司说的不算,陆启说的更不算,只有徐临风自己说的算。
虽然这家公司是世界知名的书画经纪公司,无数艺术家梦想签约的殿堂,但是却做不了徐临风的主,反而还要把他当大神供着,因为对于徐临风而言,有没有经纪公司的区别不大,他当初签经纪公司只是因为不想在画展安排上浪费时间,而不是为了这家公司的包装宣传。但对于经济公司来说,与徐临风这种天才画家的合作与否全然能够影响公司日后的发展。
陆启与徐临风合作多年,早就把他的脾气性格摸透了,这小子虽然在绘画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但是在性格方面却十分孤僻,沉默寡言、性情冷淡,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人,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刚开始与徐临风合作的时候,陆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位天才少年沟通交流,他在这边巴拉巴拉说十句话,人家可能只回一个两个字,不是“恩”,就是“不行”,要不然就是一个字都不说,直接把他晾在一边。
但与他接触时间长了,陆启发现其实这小子的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他只不过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后来彻底了解了徐临风,陆启才明白,他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或许有先天性的因素导致,但更多是是受后天影响,童年时期的家庭变故令他封闭了自己的感情,换句话说,他是在用这种对他人冷漠的方式保护自己。
天才的世界总是孤独的。
陆启来画室找徐临风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七点,还拎了两瓶白兰地,一进门他就把手举了起来,晃着酒瓶说:“法国原装进口人头马,让你提前感受时尚之都的魅力。”
徐临风侧头,淡淡扫了陆启一眼,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他面前的画架上。
陆启早就对他这幅又冷又酷的样子习以为常了,拎着酒瓶走到了画室东侧的吧台前,娴熟的打开了吧台左侧的杯架,从架子上拿出了两个白兰地杯:“你怎么喝?净的还是冰的?要不给你掺点红茶?还是掺可乐?”
“随便。”说话的时候,徐临风依旧没将视线从画架上收回,虽然只是一双画在纸上的眼睛,但其中蕴藏的力量依旧令他移不开眼。
陆启原本想掺点冰,但又觉得有点麻烦:“要不直接喝纯的吧,烈,带感。”说完打开了一瓶白兰地,往两只干邑杯中各倒了三分之一的酒,随后一手捏着两只酒杯的杯脚,一手拎着酒瓶,朝着徐临风走了过去,看到画架上立着的那副画后,陆启诧然道,“你怎么又画了一幅?”
徐临风没回答这个问题,接过陆启递来的酒杯后,反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商量年后画展的事儿。”陆启补充道,“两场画展,三月份是省美术馆的画展,这场是文化部举办的,公益展,还有一场在伦敦,四月份,拍卖展。对了,你去法国上学前应该还会在巴黎开一场,这场不交易,只宣传,到时候还会邀请当地的商政人士和知名艺术家,打通人脉,为你以后在法国的发展铺路。”
徐临风心不在焉地回了个:“恩。”
陆启举杯抿了一口酒,细细地品尝过白兰地的香醇后才再次启唇:“伦敦那场展,你打算用这幅画当主打么?”
徐临风不容置疑地启唇:“这幅不卖。”
陆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徐临风:“不卖你还一遍又一遍地画?我还当你要出王炸了。”
徐临风置若罔闻:“你还有别的事儿么?”
陆启想了想,回道:“没了,就是跟少爷您交代一下年后的安排,看您满不满意,不满意咱就改期,改到您满意为止。”合作多年,陆启早就捏准了徐临风的性格,公司那边就算是做了再多安排,可只要徐临风本人不满意,全是白瞎。
徐临风没有理会陆启的揶揄,言简意赅:“走吧。”
陆启:“……”
“我说少爷,咱俩连一杯酒都没喝完,您就撵我走,是不是太残忍无情了?”
徐临风叹了口气,跟陆启碰了个杯,而后直接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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