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韩大姐的话来说,就是:“好好一个女的,非要用怀孕这一点时间把一辈子的福气都作进去了。”
一开始褚年还不明白这个劳务纠纷怎么就扯到了“一辈子”上面,韩大姐还给他举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邻居家表姐的例子。
什么趁着怀孕的时候可劲儿作,压着公婆嫂子转着圈儿伺候她给她干活儿,甚至仗着肚子霸占了公婆家的房子,结果生完了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十八圈儿亲戚的嘴里都抠不出一个好字来。
听得褚年一阵头大。
说真的,他现在觉得就自己怀孕受的这个罪,就应该跟女皇登基只差一个社会主义社会了,可韩大姐的观点显然是女人得勤劳朴实,哪怕生孩子也不能给人添麻烦,不然婆家会嫌弃的。
“嫌弃?嫌弃什么?要我说啊,怀孕之后一直不工作占用人单位便宜是不对。可要是女人怀孕了,天天这儿疼那儿疼,还能自己赚了钱,结果家里人还像从前一样要求她乖顺老实不给人添麻烦……那他们不是在占女人的便宜么?是不是最好女人连肚子都别大,跟个母鸡一样咯咯叫两声,好嘞,热腾腾的孩子生完了!”
褚年小嘴儿嘚吧嘚吧说得韩大姐是哭笑不得。
他还没说完,慢悠悠去上了趟厕所回来,费劲儿地坐下,又说:
“我觉得吧,结婚生孩子,得建立在承认女人生孩子是有付出和牺牲的基础上,这种承认不是简单的钱的事儿,是得另一半儿也付出、陪伴、尊重。
要是一个女的平时不被爱护尊重,那怀孕的时候当然就会可着劲儿的折腾,韩大姐你说她们在生完了孩子之后就被婆家嫌弃,可一个女的生完孩子婆家就翻脸嫌弃了,那不就是哄着骗着人把孩子生下来吗,又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别说韩大姐了,连还没结婚刚开始谈恋爱的小玉都听愣了。
“笑笑姐,你这话,嘿嘿,可真看不出来是你说的。姐夫不是一直在外地出差么?那你觉得他是做到了付出、陪伴、尊重吗?”
“她呀。”褚年想起了余笑,也想起了医院病房外的雪,碗里一口气被吃完的炸酱面,踏着风雪回来不说话先帮她收拾的床铺的那个身影……
褚年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是肚子一直顶到了心上。
“虽然她不常回来,但是我觉得她该做的、能做的……挺好的。”
他说不下去了。
只能说挺好的。
再说多了,褚年就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每个字儿都成了巴掌,打得不是脸,是一下一下地扇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这天回家,褚年看见路上的积雪都被清干净了,就在距离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下了出租车。
黄大姐在微信里给他发了图,今天吃的是龙利鱼、蔬菜、鸡蛋做的蒸丸子,西芹虾仁,南瓜米饭。
褚年想吃块猪头肉,最好是切成片用尖辣椒超过的那种,实在不行就买块猪头肉切成块蘸辣酱,他也能吃好几块。
最近他的口味跟之前又不一样了,对半生不熟的鸡蛋的爱意终于消退,每天都有不同心血来潮想吃的东西。
昨天想吃炸里脊,好说歹说让黄大姐给他做了,也承诺了今天晚饭会吃得清淡一点。所以褚年自己偷偷来买肉,别让黄大姐和余笑她妈知道就行了。
倒是可以告诉余笑,顺便卖卖惨,马上要生孩子了,想吃口肉都跟打游击似的,他苦,他得让余笑哄哄。
想着想着,对着肥头大耳冒油光的卤猪头,褚年的脸上就露出了笑。
“就要这块!”
“好咧!”买肉的老板切了肥瘦兼有的一块下来,算了称之后又在里面缀了一角猪肝,然后才把肉按照褚年的意思切成了片,装了两层塑料袋,外面还有一包浮着红油的料汁,吃的时候一拌就好。
把肉藏在包里,褚年拍了拍肚子,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黄大姐已经收拾好了家要出门了,这样他们最多在门口碰一下,绝对不会被发现偷买了肉。
摸着肚子,他洋洋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