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的心思,他瞧一眼就清清楚楚的。
傅忱看了一眼陆浅衫,把她扶到走廊侧的椅子坐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这坐一会儿,等我十五分钟。”
傅忱又去搀着李关齐,关切道:“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老毛病了。”
李关齐声音的底气还很足,傅忱笑了下,倒也不担心。
待到没人时,傅忱痛快地承认:“其实我还没告诉家里。”
说这话时,他嘴角上扬,似乎一点也不为此苦恼。
“胡闹。”李关齐义正词严,抬了抬手,不用傅忱扶,“不告诉家里,就是对婚姻不负责,对人家姑娘不负责。”
傅忱正色道:“李叔说的是,我本也打算说了。”
李关齐有听闻一点傅家的事,怕是没傅忱想得那么轻松,但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
两人在走廊慢慢走着,李关齐状似无意道:“两年前六月二十,我还在任,有人报案说,钱包手机被偷。”
傅忱失笑,连连叹服,不愧是破案如神的李老,强大联想的能力让人望尘莫及。
“是我。”傅忱承认,笑容淡了一些,“我当时是去找浅衫,但是他们搬家了。”
去陆浅衫老家一趟,从头到尾都十分糟糕。
李关齐对小辈的恋爱行为不予置评,转而又提起另一件事。
“在你前一天,六月十九,我到下属派出所视察,有对夫妻报案,说儿子偷了他们五万块钱。”
傅忱有些愣,不知道李叔说这些干嘛,难不成是一桩奇案,过了两年依然津津乐道?
李关齐继续道:“原来是他们女儿被车撞了,夫妻两不肯出钱,儿子看不过去,偷钱给姐姐动手术,被发现了闹到派出所。”
傅忱的脸色有些变了。
“我遇见了,就给她出了钱,就十来万的手术费,差点闹到截肢。也是这姑娘运气好,那阵正好有个外科专家过来演示手术。”
前面抽血处到了,李关齐停在门口,“这孩子也有趣,一年后想找我还手术费,我没见她,她就把钱捐给孤儿院了。倒也小心谨慎,三十万没用我的名义,只说姓李。”
“爸!”李关齐的儿子接完电话跑上楼找人,接手照顾老人,“阿忱也在,谢谢你了!今天有事,改天聚聚。”
故事似乎到此结束。
傅忱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梗得他发疼,他声音艰涩,一手紧紧扶着科室门口的长椅,嘴唇轻颤:“那对夫妻姓什么?”
李关齐吊足了傅忱的胃口,道:“保密。”
傅忱突然上前抱住了李关齐,顾忌着老人家的身子骨,没用力。
“谢谢你……李叔,谢谢。”傅忱哽咽,有些泣不成声。他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李叔,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在民政局,看见陆浅衫站着朝他过来。
第一次,因为陆浅衫,他清醒时哭了。
傅忱终于明白陆浅衫为什么不穿裙子。
陆浅衫为什么抗拒提到家人。
为什么陆浅衫两年前态度明明松动了,却又突然反悔坚决分手。
她怕自己站不起来了,便斩断了所有可能。
傅忱突然不想再追究分手的原因。
以那对夫妻的廉耻程度,和陆浅衫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外乎就是跟陆浅衫的父母有关。
傅忱和李关齐告别,下了一层台阶,到一楼时,面上已经看不出异样。
在这短暂的几步路程里,傅忱反省了一下自己。
重逢之后,他太咄咄逼人,逼着陆浅衫做各种各样的决定,陆浅衫的纠结难受他忽视彻底,把两人的婚姻生活推向愈发紧绷的边界。他没有给陆浅衫足够的安全感,却向她索要安全感。
陆浅衫不想说,他就不问,终有一天,她会觉得傅忱是可信任的,可依赖倾述的。
他们两人,应当无论何时都是平等的。
平等,才是良性舒服的相处方式。
在民政局时,傅忱考虑过,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太草率的结婚,没有给陆浅衫完整的求婚和婚礼而后悔。
傅忱现在确实有点后悔。
他不后悔结婚,后悔自己做的不够。
傅忱隐隐觉得这中间哪里还有奇怪的地方,但是心疼陆浅衫、想抱陆浅衫的迫切占据了上风,使他不能思考。
陆浅衫静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傅忱,她脸色苍白,嘴唇血色褪尽,丝毫看不出是个发烧人士。
傅忱会知道什么?
陆浅衫没有把握,她甚至看不出李关齐有没有认出她。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