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凝直接问,“那你想要如何?”
林夫人伸出一个指头,闲闲道,“一百万两!”
“你拿一百万两的银票给我,今日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当然了,日后要是你敢在外面乱讲。刑部的大牢关押个刑部主事一家还是可以的。”
傅清凝沉下眼眸,心里冰凉凉一片,冰凉中又生出了一丝气怒。
凭什么?一百万两她是没有的,这银子最后还是傅诚和于氏拿出来,凭什么两家殚精竭虑赚来的银子,轻飘飘就送她。
半晌,傅清凝压下去了心底升起的戾气,道,“林夫人,你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林夫人善解人意,“应该的,一百万两不是小数,筹银子也需要时间,我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傅清凝说的是回去考虑,落在林夫人口中就成了筹银子,当真是自信!
傅清凝面色如常,虽然她心里对林夫人这番作态已经想要呕出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比起上楼时的亲近,此时两人之间虽只隔了两三步远,却犹如天堑一般。
至于婚事,林夫人再未提过,傅清凝也没问,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再是知书达理,但凡是有一点办法,傅清凝和赵延煜两人都是不愿意的。
不过,先前赵延煜最先去的询问婚事的那封信一去,梁洲那边乡试发榜后,赵延展两兄弟已经启程来了。
于氏信中还说,婚姻大事,怎么也得让人见见人。她和傅清凝原先一样,都以为这亲事单纯,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榜下捉婿。”谁能想到低调如林家,暗地里还在暗搓搓准备夺嫡……
想到夺嫡,傅清凝心里一动,这林家时时刻刻压在他们夫妻两人头上,让人不得喘息,不如……搬开这座山?
想到这里,傅清凝本来有些沉重的脚步轻快了些,看着前面走得温婉的林夫人也不那么厌恶了。她和赵延煜不能收拾,总有人能收拾,刑部侍郎而已,岂能和一国储君相比?别的不说,现如今朝中二三四三位皇子,哪个又是省油的灯?
林夫人非得问她要一百两,其实也是忌惮她把事情往外说,这一百两若是乖乖给了,那赵家就是黄泥入裆,就算是不臭,不是那什么也得是了。这一次倒是顺利过去了,要是以后事发,赵延煜不承认自己是五皇子一党,外人也不会相信了,那可是一百万两银子,谁家会拿着送人?
所以,这银子是不能给的。
回去之后,刚好孩子醒了,傅清凝带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赵延煜就回了。
傅清凝有些惊讶,“今日怎么这样早?”
刑部的活挺多的,尤其最近皇上下令翻查以前的悬案,刑部众人就没有得空的。赵延煜这样刚进去的人,谁都可以使唤两句,就更加没空了。
赵延煜一把将晏儿抱起,“林大人让我回来歇会儿。”
傅清凝皱皱眉,好好的官员让人回去歇着算什么事儿。不用想都知道林大人夫妻俩这是相互配合了。银子不拿,可能赵延煜就要这么一直歇下去了。
这大概就是权力的好处,官大一级压死人。林大人说让他休息,除非有人去说和。要不然若是有人想要用赵延煜,就是与他作对。
傅清凝压低声音,“今日林夫人问我要一百万两银子。”
赵延煜将晏儿平稳的放在地上,冷笑一声,“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关键人家说的是借,如果事情闹出来,可能好多人的重点会放在傅赵两家能不能拿出一百万两银上面,这对两家都没有好处。
“现在我们怎么办?”傅清凝想了想,咬牙道,“不如我们搬开它。”
赵延煜沉吟,看着傅清凝凝重的眉眼,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傅清凝不满,“我跟你说正经的。”
赵延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别怕,总会有办法的。”
傅清凝点头,“我没怕。”她是真的没怕,论起来应该还是愤怒居多,可能还有点对自身能力不够的懊恼。尤其是林大人一句话就让赵延煜回家了,那十年寒窗,几朝折腾赶考,贡院中吃不好睡不好……一切的努力现在看起来,都不如人家轻飘飘一句话来得管用,早知如此,折腾什么?
她这边思绪万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赵延煜的眼神沉沉,里面一丝戾气闪过。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渐晚,已经快要吃晚膳的时辰,“清凝,我出去一趟。”
傅清凝惊讶,又觉得正常,林家欺人太甚,他要是不想法子也不是他性格。却还是问道,“你去找谁?”
赵延煜伸手摸摸她的脸,“你不认识。杨理。”
傅清凝看着他背影渐渐地走远,心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杨理是谁。傅清凝确实不认识他,但对他夫人可印象深刻,就是林大人家宴客那日在门口不依不饶闹事的那红衣美妇。
晏儿看着他爹走远,嘴巴瘪了下,想要哭的模样,傅清凝看得心疼,弯腰将他抱起,哄道,“你太小了,你爹想带你也带不了。”
晏儿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因为被娘亲抱着,反正是埋在她怀中不哭了。
赵延煜去找人,还是很有效果,翌日早上,他便如往常一般的时辰起床,然后换上了官袍去刑部点卯。
昨夜他回来得太迟,傅清凝已经睡着了,见他如此,问道,“杨大人那边怎么说?”
赵延煜弯腰对着她的脸轻吻了下,“放心,从今日起,杨大人是我上司了。”
官场都讲究个虚与委蛇,就是再不喜对方都不会撕破脸。杨理和林长茗同级,这样明目张胆的不给面子,看来两人之间确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傅清凝微微安心了些,既然杨理要给林长茗没脸,就会护住了赵延煜,要不然就是他自己丢脸了。
等赵延煜走了,她也起身,让沐雪留在家中看孩子,自己带着留书和沐央出门,让人给侯夫人去了信,然后去了酒楼。
傅清凝不确定侯夫人会不会来,以她们两人在几次的相处看来,侯夫人的性子还算好相处,有事说事,并不会如林夫人一般绕好几个弯。讲真,一开始傅清凝还真以为那是个好相处的人。谁能想到一翻脸就成了那样,说难听点,比大街上的泼妇嘴脸还要难看。
日头渐渐升高,快要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傅清凝撑着下巴,坐在窗户旁,看着底下的热闹,心里叹息一声,“让伙计上菜。”早点吃完饭回家。
也是她自己太急躁,侯夫人身份尊贵,她这边应该相约才对,这样贸贸然送信,也难怪人家不来。
饭菜上桌,傅清凝端起碗就开吃,门口却被人推开,她一抬眼,就看到侯夫人站在门口。
傅清凝惊得立时站了起来,“侯夫人,您真来了?”
“赵夫人相邀,我当然要来。”她笑吟吟走到桌旁坐下,抬手让丫鬟送上碗筷,端起碗开吃。
两人沉默着用完了饭,侯夫人用帕子擦了嘴角,笑着道,“我是真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