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汐勾唇,冷笑:“南宫家的男人啊,果然一个都信不过。叫她过来,说我有正事交代她。”
片刻后,东方漓恹恹地来了。她眼睛还是红的,看得出来刚刚发泄过。东方汐立刻沉下脸,呵斥道:“没出息,有什么好哭的?比赛输了还不够丢人,你还好意思哭?”
东方漓有气无力,说:“母亲息怒。都怪我不争气,没能给家族争光,还连累母亲丢脸。但我实在不懂,我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他就像中蛊了一般,完全看不到我的付出,眼睛里只有牧云归。”
这到底是自己的独女,东方汐见女儿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忍心再骂了。她放缓了声音,说:“漓儿,男人都靠不住,唯有家族永远不会背叛你。丢了那本《乾坤天机诀》没什么,为娘给你找到一本更好的功法。”
东方漓顿了下,眼神骤然发亮:“是牧云归的吗?”
东方汐微不可见点头,说:“附耳过来。”
东方漓忙不迭凑上去听。她满心期待,但是等听到功法内容时,她心中落差太大,没忍住尖声喊了出来:“什么,把腿打断?”
“嘘。”东方汐用力瞪了东方漓一眼,示意她安静。东方漓连忙捂住嘴,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东方汐竟然说,要想让身体轻巧如燕,就要先打断腿,在骨缝里塞棉絮,然后用金丝缝住,这样就可以随风而起,飘若柳絮。功法里还说,为了增强效果,伤口愈合期间不能吃谷物、肉类等接触土地的东西,而要吃蒲公英、蝴蝶翅膀、蜻蜓尾巴之流。
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仔细想就很扯。哦对,功法里还特意提醒了,为了保证效果,断腿时一定要果断、用力,务必保证腿骨是齐刷刷断裂的,这样轻身效果才好。砸断腿的次数越多,身体就越轻巧,如果能把从大腿股骨到小腿脚腕每隔三寸砸断一遍,甚至可以踏雪无痕,迎风而起。
东方漓脸皱成一团,她光想象那个场景,小腿就在隐隐作痛了。东方漓一瞬间不太想练了,她看着母亲,隐晦道:“母亲,我觉得这本功法太玄了,可能不适合我……”
“胡说。”东方汐厉声呵止住东方漓,一脸严肃地说道,“牧云归能练,你为什么不能?放心,为娘会帮你的。”
东方漓脊背瑟缩了一下,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东方漓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她壮着胆子,再次挣扎:“可是,这种练轻功的法子太离奇了,小孩子都知道不可能。母亲,你确定这本功法是真的吗?会不会是牧云归瞎写了一份,故意做戏骗你们呢?”
东方汐沉着脸,说:“这种可能我当然想过。但是那本功法我检查过,非常严谨真实。我刚刚查了各位名家考究古籍的资料,发现每一个细节都能对得上,功法上的字迹甚至比他们考究的还要周密。这绝对是一万年前写出来的东西,牧云归就算有心造假,她编古体字就算了,莫非连各种符号也能用对?何况,功法上面还有冥火禁制,这种禁制早在六千年前就失传了,不会有假的。”
说到最后,东方汐紧紧攥住东方漓的胳膊,眼神癫狂明亮,像是入了魔一般。东方漓有点害怕,她意识到东方汐铁了心要让她练习这本《飞天遁地步》,东方漓劝阻无果,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悄悄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这是真的吗?”
系统沉默片刻,说:“东方家主所言没错。她不会害你的,就按她说的做吧。”
东方漓肩膀顿时垮掉,她知道,她再没有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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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海岸,山花遍野,晴空如洗。牧云归坐在窗前,阳光穿过窗扉,在她身上洒下点点金光。窗户被明光渲染得光辉灿烂,牧云归乌发雪肤,眸如点漆,唇若点绛,坐在这片光晕中,恍如幻境虚影。
比赛极耗精神,牧云归这几天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休养生息。她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日子,牧云归合上锦盒,将母亲的发簪妥善收好,随即就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出门前,她顺手检查身份令牌,屋里瞬间响起好几道任务提醒音。
东方家发布了好几个新任务,牧云归一一看去,发现是高价收蒲公英、蝴蝶翅膀、蜻蜓尾巴、翠鸟羽毛等物。
牧云归看着这几样东西,陷入沉默。
牧云归对这些东西当然不陌生,这不正是江少辞胡诌出来的“秘方”吗?江少辞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妙想,牧云归当初看到的时候还觉得他胡闹。谁曾想,那些人竟还真的信了?
牧云归一时不知道该说谁离谱。
第34章 孤岛 温室与炼狱,只有一念之差。……
江少辞正在房间里研究傀儡,突然听到敲门声。他下意识用法术,等抬起手时,才想起自己如今修为全失,已经没有法术了。
牧云归等在门外,屋里许久没有动静。她正要再敲门,面前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拉开。牧云归没有防备,一眨眼就看到一颗拆了一半、七零八碎的头,很是吓了一跳。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宁愿更改机关,让它来开门,也不愿意自己走这两步是吗?”
江少辞点头,是的。傀儡人被江少辞拆开脑壳,按理是不能活动的,但牧云归忽然敲门,江少辞没有法术,又不想自己动,便在傀儡人脑子里搭建了一个临时机关,专为了给牧云归开门用。
傀儡人同手同脚地回到屋里,江少辞一边恢复刚才修改的机关,一边漫不经心问:“怎么了?”
牧云归抿了抿唇,颇有些难以启齿:“他们开始收集蒲公英和蝴蝶了。”
江少辞手一抖,险些把傀儡人的头拧歪。江少辞手掌搭在傀儡人的头盖上,一时又好笑又无奈:“他们还真信了呀?”
这件事已经离谱到连始作俑者听了都吃惊的程度。牧云归叹了一声,坐在桌边,拿起一个机关轻轻擦拭:“是啊。任务是东方家发出来的,东方汐该不会真的打算将什么人的腿打断吧?”
江少辞口吻轻忽,无所谓道:“那就是她们的事情了。”
断腿算什么,争霸赛那天,东方漓偷用风刃符时,可是冲着牧云归的命去的。她将牧云归的腿划伤,而江少辞只是让她断一条腿,已经对她十分仁慈了。
牧云归用帕子擦拭傀儡零件,良久未语。江少辞瞥了一眼,挑眉:“你该不会怜悯那些人吧?”
牧云归摇头,微微叹气:“不是。”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觉得江少辞聪明、冷静、隐忍、果决,这些确实是他的优点,但如果这些品质,出现在一个反派身上呢?
一个有天赋的魔头,杀伤力可比恶霸凶徒之流强大多了。牧云归救了江少辞,所以他对她耐心和善,多方护持。然而对于另一个阵营的人来说,江少辞这种人一定非常可怕吧。
他恩怨分明,但也睚眦必报;他能仅靠一场比赛就掌握对手的出招路数,也能想都不想就送一个人上绝路。他的优点同时是他的缺点,肆意恣睢,绝情狠辣,只看你是不是他所护的短。
他这种人,若走正道,必是泰山北斗,中流砥柱;若入魔道,便是仙门浩劫,倾天之祸。
江少辞取了块魔晶,慢慢放入傀儡人脑壳中,意味不明问:“那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牧云归说完,忽然抬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善恶感模糊,做事全凭自己喜好,更没什么道德约束。如今我自身难保,无法允诺你什么,但我希望,将来无论你走到哪一步,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江少辞听到这些话,怔了下,随即嗤笑:“后悔?我怎么会后悔。”
牧云归刚才停顿分明是感觉到他的危险了,他以为她会像那些老学究一样摆大道理,或者像那些伪君子一样粉饰太平,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反而劝他,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可笑,他为何要后悔?他已经被剥夺一切,葬入深渊,他能活着站在这里完全是个意外。他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复仇,为此,无论付出什么他都不在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悔”这种情绪。
“那再好不过。”牧云归仿佛没听出江少辞语气中的嘲讽,依然诚挚认真地看着他,“虽然你总说不在乎,可是我觉得,你一定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生来出众,不要辜负你自己。”
江少辞听后嗤笑。他放下傀儡,回头,冷冷地看着她:“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自己都不觉得我有理想,你凭什么替我应承?”
“你不会。”牧云归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她静静望着他,睫毛动了动,浅浅笑了:“第一次见你时,你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魔兽,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个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恩人也有仇人,但唯有一个你。我并不是要劝你什么,只是希望将来发生冲突时,你不要被仇恨裹挟,做出违背自己内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