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生病了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里只觉着惶恐。
他好像又在父皇面前弄砸了, 母后大概又会生气吧。
小小的孩子因为害怕和委屈,生病中也不得安宁, 一声声地道歉,像是在渴求原谅, 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没事的,不怪你。”
他听到了这样抚慰的声音。
那惶恐和不安在这样的声音中一点点散去,赵承宣的心,奇异地慢慢平静下来。
等他醒来, 下人们都是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您可总算是醒了!”
“快去叫太医!”
“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大家都是手忙脚乱,赵承宣的视线环顾了四周一圈。
“母后不在吗?”
“皇后娘娘……兴许是在忙吧,”一边的孙嬷嬷有些不忍心回答,只能转移话题,“对了,邵夫人也在这里陪了殿下好一会儿呢!”
赵承宣想起梦里的声音,轻轻呢喃:“舅母……吗?”
虽然已经极力忽视了,但是赵承宣对这位舅母,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舅母她不会对自己嘘寒问暖,不会太过亲近,可她的目光里,总会带着让自己开心的温暖与关切。
有时候无人时,舅母也会过问自己的功课,问自己都看了什么书,他们会在午后的庭院里讨论,遇到过节时,舅母还会替他准备礼物,不是别人那般敷衍的名贵之物,而是迎着自己的喜好来的。
赵承宣喜欢猜字谜,那是他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乐趣,舅母有时候便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字谜书籍。
他慢慢地放弃了对母后关爱的渴望,而是喜欢上了这样温柔的舅母。
“等有一天我成为了最尊贵的人,我要和舅母一起。”
他在本子上写了这样的话。
可即使如此,赵承宣也无比清楚,舅母虽然喜欢自己,但跟舒宁妹妹是不一样的。毕竟,舒宁妹妹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他处处照顾舒宁,不是因为母后的嘱咐,只是想着自己若是对舒宁妹妹好,舅母也会喜欢自己的。
要是……自己也是舅母的孩子就好了。那时候他曾无数次地在心里这么期盼过。
许烟月回鹿城后,孩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这日他在父皇书房学习,他其实很喜欢父皇,父皇对他也向来温和,只是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数可指。
这次父皇意外地留了他用午膳,还让他在书房内间午休。
赵承宣有些惶恐,睡得也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外间似乎是有人在说话,他只听清楚了一句。
“邵夫人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
赵承宣几乎是马上清醒了过来,然而外面说话的声音却已经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想着也许是听错了,可若是真的呢?那话该怎么理解?他的脑袋怎么理也理不顺。
父皇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走神。
“太子,你这个字又写错了。”
赵承宣马上回过神,满脸歉意:“对不起,父皇,儿臣这就改过。”
“罢了。”父皇还是同以前一般,没有过多苛责,“你今日既然已经乏了,就明日再来吧。”
赵承宣只得起身:“儿臣告退。”
因为父皇留他用了午膳,母后倒是难得显出了好心情,对他也和颜悦色了不少,只嘱咐他好好表现。
赵承宣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自己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句话。
他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却隐隐有种雀跃般的心情潜藏着,只等着一个证实。
然而回了寝宫,他却发现舅母送给自己的玉佩不知道丢了哪里去,他还记得舅母说过那玉佩万分珍贵,一时也着急起来。
他把寝宫到处找了一遍,想着许是掉在了父皇的书房,又不敢再去打扰,只能煎熬地挨到了第二日。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偷偷四处寻找的动作过于明显。赵熠脸上带着笑意:“太子在找什么?”
赵承宣也不隐瞒:“儿臣昨日在这里休息,可能掉了一枚玉佩,不知父皇有没有看到。”
赵熠也不回答,只是问:“很重要的玉佩吗?”
“是的。”
“既是重要,就该好好收好。”他说完,又合上了书,“玉佩确实在朕这,太子若是想要,今晚再来找朕。”
赵承宣面露疑惑,显然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要求。
赵熠语气变得神秘了些:“宣儿,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是关于你母亲的,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你晚上自己找个时机来寻我。到时候,我也会把玉佩给你。”
赵承宣马上想起自己昨日听到的话,但又不敢问,只是点头应了:“儿臣记着了。”
若是他心性能再成熟些,大概就能发现其中的诸多端倪,只是那会儿,他对自己的父皇太过信任,又急于想知道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一时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