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已经有几十本生活常识的书。如果书籍的知识能够解决一切,路俏就不会遭遇到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窘迫了,比如真正到了与人相处的时候,她只能木着脸盯着对方鼻尖或者下巴,一问一答,带着各种繁琐又生硬的礼貌用语。
这些大爷大妈一点也没有嫌弃她,他们知道的路俏是一个在军队上受伤之后脑袋不太灵光的退役女军官,他们知道的路俏是一个没有亲人只能被军部安排在这里的年轻人。
所以他们用他们历经世事之后特有的包容对待她,带着她买菜,带着她逛街,教给她讨价还价,教给她怎么挑选最好吃的水果。
也是他们鼓励路俏把房子租出去多赚点钱,因为他们怕这个孤单又笨拙的年轻人会坐吃山空,会在没人知道的时候遭遇意外。
这些老人大概都猜到自己失踪的半个月是遭遇了什么特殊情况,甚至有什么特殊的人来到这里找过她。
所以这些老爷子就跑到她的门口下棋,帮她盯梢,或者用他们虽然已经过时但是仍有震慑力的身份帮她抵挡那些对她生活环境的窥视与查探。
路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些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过去她知道对方是在关心她,她在很多事情上的分析能力还是很正常的,她知道这些老人们或沉默或啰嗦的背后有怎样的热忱,她以为自己只要用同样的行动去交换就可以了。
帮忙搬个重型家电或者换个煤气罐,也可以替他们去接小区门口的特供水,在他们没带钥匙就出门的时候身手利落地爬个窗跳个墙……她以为这就是“有来有往出情分”了,她以为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好处。
只是现在的她感受到了,除了这些理智上的东西之外,还有陌生的东西从她的心上流淌而过,好像这样的一场雨把她的心浸得又酥又软,好像那些湿气涌进了她干燥的肺腑,化进了她枯萎的血液,纠缠出了湿润的粘着感,把一片荒漠细细地浸润着。
这样的情绪,大概就是感动吧?
路俏细细体会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任由大妈们把她护送回家。
刚到家没几分钟的时间,她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大妈们回家拿来的各种饭盒和瓷碗——熬到发白的羊骨汤里飘着几个白色的胡椒果和零星的绿色葱花,说是汤,一大块羊膝骨连着羊腿肉卧在大碗里占据了大半江山;红糖和姜片一起熬煮的姜糖水;白菜烧粉条上面好几大片的五花肉;在热气中氤氲出药味的驱寒汤;还有一大海碗的韭菜饺子,饺子上盖着保鲜膜,保鲜膜的上面还压着一小袋蒜泥。
这些人……
路俏想起自己对林卓说自己没有感情可以牵绊,又默默地笑了一下。
不知不觉,我又骗了人呢。
只是行为可以公平地交换,这样的关心,她又该怎么回报呢?
路俏又陷入了自己的逻辑里。
站在二楼的卿微看到了凶残的大妈们汹涌而来满意而去,想想自己这么多天净吃泡面和外卖还要施咒的悲惨遭遇,终于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喊了一句:“饿死啦!”
在门口对着桌子上东西发呆的女孩儿扭头看向她,没忘了举起自己的一只手:
“我带了酱肉包子回来,味道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吃辣吃到爽的后果简直是惨痛的……呜呜呜呜~~~~嘤嘤嘤嘤~~~~喵喵喵喵~~~~~
收到长评一篇~我们又可以周日见啦~
不对……今天周四,明天周五_(:3」∠)_明天下午依然是要更新的。
第16章 引魂木
晚上九点多,带着口罩和黑色帽子的姚全全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进来,为了躲避那些拽着他跳舞的大妈,他恨不得能变成一只苍蝇飞进自家的窗口。
令他惊讶的是,今天一楼的客厅居然灯火通明,电视机里传出动画片特有的音效声音,还有一种咔嚓咔嚓的声音也从客厅里传了出来。
姚全全习惯性做贼一样地走过去,就看见顶着一副年轻皮子的棺材脸少女正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视机。
她旁边趴着一只同样聚精会神的米色的兔子。
一只聚精会神看着电视还在嗑瓜子的兔子。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一人一兔都没有理会。
不得不承认,乍一看见那张脸,姚全全的第一感觉是惊喜,太好了,路俏回来了!
高兴了一下他才想起来,自己跟路俏不过几面之缘,而且每次见面的时候“体|位”还很特殊,那他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呢?
穿着铆钉皮靴皮草马甲的男模愣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这不过是他今晚自我怀疑的开始。
揣着那点小困惑,姚全全又轻轻抬起脚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自己被绑成粽子的样子真是尴尬啊尴尬,他要静静。
电视机里两个穿着比基尼的彩发妹子用重武器打得昏天黑地,电视机外路俏低头又在兔子的面前加了一小撮的瓜子。
“你不是要和我谈谈么?”路俏很困惑为什么姚全全今天这副样子好像不是在回家而是在越狱。
谈谈?谁?我么?我和谁?
姚全全呆了一下才想起他想跟路俏谈谈的这件事儿,为了弄清路俏为什么能看见控魂丝这件事他白天工作晚上跳广场舞一等就等了半个月,真看见了路俏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自己被绑成粽子的那几个晚上。
嘶……又想起来了,突然有点腰酸背痛腿抽筋怎么办?话说为什么从我搬来这里之后就总是腰酸背痛被人各种□□?
姚全全纠结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一步一挪地转移到沙发上坐好。
他的左手边是大彩电,对面是一个人和一只兔子,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有好几根泛红的控魂丝。
路俏很无奈,任谁吃饱喝足饱受折磨还进行了一场劳心劳力的谈判之后都想要好好休息,偏偏她回到房间门口就看见门上被人用控魂丝拼了“谈谈”两个字。
小家伙你总是把控魂丝当成留言用的马克笔,你不怕半夜被公输姳也来找你“谈谈”?
所以才有了她坐在电视机前的这一幕,至于兔子大爷,是上完了厕所之后自己跑过来的。
姚全全仔细地收好自己的控魂丝,有点手足无措地四下看了一下,他必须要承认面对路俏他总是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压迫感,而且,他的问题怎么问都觉得很冒昧,万一人家根本啥也没做过,那岂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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