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实是真着急。因为他是个男人,真闹翻了,这些人顶多揍他一顿就完了,他皮糟肉厚,挨顿打也没什么。而且他还是新人,没被洗脑,不服从他们,想逃跑,耍花招很正常。
可木槿不一样,她已经通过了考察,上线了。如果再暴露了有其他心思,这些人肯定会防着她,她的目的很难达到不说,搞不好还要惩罚她。他一个大男人,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挨打。
不行,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至少不能让他们知道木槿打电话的内容。
这边林老实心里着急得不行。那边木槿却淡定得很,淡淡地说:“我爸妈知道我花了三个月的工资报了英语培训班,他们很心疼这笔钱,我没好好学,我妈知道会难过的,为了安她的心,我每次打电话就跟她说两句。”
徐主任听了,赞许地说:“木老板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好好干,加油,争取明年就带你爸妈出国玩。这学语言,环境很重要,你要是出了国,天天跟老外打交道,吃饭、坐车、购物那样不需要说英语?呆一阵子语言就突飞猛进了,比在国内苦学大半年还强。语言语言,归根到底还是要多说才行。”
“徐主任说得是。”木槿顺从地说。
可能她一直是这种冷静淡然的性格,所以一直冷冷淡淡的,大家也不在意。
看两人对答如流,气氛还算和谐,林老实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这个徐主任今天分明是奔着他和木槿来的。
他是大学生,跟徐主任更有共同语言。徐主任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服他,更有说服力。木槿虽然没念大学,但上了社会,还舍得花几个月工资去报培训班的,肯定也是好学上进,对有文化的人怀着一张仰慕的心态。
他们就是想用徐主任来勾起木槿的对金钱的渴求。
徐主任先讲了要学英语出国最快,因为有更好的语言环境,接着说出国的开支,打工一辈子都攒不够,只有他们公司才能给木槿提供这么好的机会。而且说,老总们每年都有1%的海外旅游奖,另外老总们还有分红奖,光这两项奖励就够老总们出国玩好几趟了。
木槿闻言,紧抿着唇,水润亮泽的眼珠子里带着挣扎之色,显然,能免费出国对她而言很是诱惑。
徐主任瞧了,微微一笑,接着说:“木老板最近学了什么单词、句子,咱们对对,测试测试你的英语到什么水平了。”
他张嘴说了两句英语。
林老实一听就皱眉,得,这还是英语专业毕业的呢,中国式英语,发音特别不标准,他怎么毕业的?
林老实严重怀疑他上的是野鸡大学,因为很多学校英语专业的学生都要对着镜子纠正自己的口音,再差也差不成他这样。
木槿真要跟他对话,出丑的绝对是他,因为木槿的口语比他标准多了。
显然木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着婉拒:“这就算了吧,我英语太差了,都不大听得懂,更别提跟徐主任对话了。”
徐主任听了,脸上有点得意,咳了一声说:“那咱们换个,how do you do!”
打招呼的,这个够简单了吧,入门级,一开始就学这个。
木槿拒绝不了,含糊不清,故意说错了两个单词的读音,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可徐主任硬是没听出来她发错了音,竟然还兴致勃勃地说:“还可以啊,对了,你平时跟你妈打电话说些什么?想不起来啊,不是有录音吗?给我听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老实发现木槿的垂在大腿外侧的手悄悄攥紧,右手悄悄抚上左手腕上的手表,轻轻地划圈。林老实这才发现,木槿的手表是一只黑色的金属运动手表,表盘很大,风格比较野性,跟她秀气的外表一点都不搭。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可这会儿林老实也顾不上什么手表了,他看见庞大海拿着钥匙去打开了抽屉,取出了木槿的手机。
虽然徐主任的英语很烂,烂得超乎人的预料,而他自己心里还没一点b数,沾沾自喜的,但他的英语到底比屋里其他人强多了,难保不会听出点什么来。
林老实心里焦急,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屋子里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齐齐扭头看向门外。
传销的人很胆小,或者说做事很神秘,每次外面的人回来,都会先打电话,包括主任。他们不会咚咚咚地敲门,而是打电话通知门里的人开门。
所以一听这声音,林老实就知道肯定不是他们的人。
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林老实豁地冲了过去,一把拉开门,大声喊道:“传销,救我……”
边说他边蹬蹬蹬地往下跑,屋里的人都被这一系列变故给惊呆了,赶紧追了出去。同时,毛主任还拿出手机,给守在下面的人打电话。
毫不意外,林老实刚跑到一楼的院子里就守在下面的两个彪形大汉给抓住了,反剪着手,踢了他两脚,揍了他几拳,然后把他推上了楼,重新押回屋子里。
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变故,听电话录音什么的自然也就算了。
林老实被他们拖过去,丢在地上,又踹了两脚,力道大得他站都站不起来。
他咬住下唇,脸色苍白,但就是不吱声,眼底的桀骜不驯也一览无余。
在同级别的徐主任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毛主任的脸色非常难看,恨恨地又踹了林老实一脚,怒道:“你有种啊,跟我们耍花招!老子就知道你没表面上那么老实,但别说是你,就是有特种兵到了咱们这儿也得盘着!上次有个进来,没考察就想走,还不是照样被我们几十号人给拉了回来。”
林老实不吱声,死死地瞪着他。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跑路的新人,逃跑不成被人抓了回来,必须得怨,还要愤怒和不甘。
毛主任看他这幅不知死改的模样,对夏正清说:“把他带进去,课不用上了,也暂时别考察了,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什么时候考察。”
夏正清点头,走过去,拉起了林老实,无奈地说:“走吧,帅哥,进屋歇会儿。”
等进了屋子里,他看着林老实嘴角的淤青,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这儿是讲规矩的,只要好好考察,考察完了,你要上哪儿都没人管你。”
林老实抱着膝盖不吭声。
夏正清见了,坐到他旁边,一副过来人替他着想的模样:“你真想走?咱们这儿倒是有三个办法。”
林老实知道他的话不可信,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急于要跑出去的新人,遇到这种机会,不能不问,便抬起手背轻轻擦了一下嘴角,龇了一声,闷闷地说:“什么办法?”
夏正清说:“第一个,考察完了,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第二,单挑这个家里的人出去,第三从窗户上跳下去!”
三楼的窗户,不高不低,死人的几率不大,但摔伤摔残的几率不小,摔残了有时候比死都还难受。
不过林老实还是蹭地站了起来,往窗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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