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六公主的目光看去, 凉亭中,少年一身积冰色的衣裳,坐在轮椅上, 浅笑着与花枝招展的程彦说着话。
清风徐来,少年衣袖招展, 恍若九天之上的谪仙。
饶是她见惯了丰神俊朗的李承璋, 见此少年, 也不由得怔了怔。
回神之后, 她便明白了六公主的心思——似这般的倾城国色,的确有叫人一见倾心的资本。
这件事之后,她便时刻留意六公主的行径。
她发觉六公主每月都要去三清殿为亡母祈福,奉上自己手抄的道德经,一去便是一整天,还时常与李斯年在御花园相遇,远远地瞧上李斯年几眼。
得知这些事情后,谢诗蕴笑六公主委实不像天家公主。
程彦不过一个翁主罢了,便敢主动结交李斯年,而六公主可是天子亲女,比程彦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却如此畏首畏尾,连上前与李斯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叫人瞧不上眼。
自此之后,谢诗蕴便时常找六公主攀谈,状似无意地提起程彦。
程彦曾经是李承璋的未婚妻,李承璋虽然为了她与程彦退了婚,可心里还是有程彦的。
她作为李承璋的侍妾,背后里说程彦两句也实在正常。
说起程彦,便不可避免地聊起李斯年,聊李斯年的清隽无俦,聊李斯年与程彦的亲密关系。
谢诗蕴的话说得小心,六公主从未起疑,次数多了,由原本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慢慢变成了听谢诗蕴提起程彦,秀气的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谢诗蕴便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今日,是她给再给六公主下一剂猛药的时间。
玄月动作轻柔地给谢诗蕴梳着发,道:“按照六公主往日的时间,再过半刻钟,便该到了。”
谢诗蕴颔首,玄月看了看她,犹豫片刻,又道:“姑娘,六公主最是明哲保身,她以往依附吴皇后过日子,如今吴皇后倒了,她在天子那的恩宠却不曾减。”
“她这般谨慎的心思,怕是要让姑娘的打算落空了。”
玄月是谢诗蕴母亲身边的老人,谢诗蕴被赐给李承璋的时候,可以带两个侍女过来,便将玄月带在身边了。
玄月也不曾辜负谢诗蕴母女的期待,帮助谢诗蕴固宠,料理没甚心计的吴宝儿,结交大有来头的林家女,让谢诗蕴省了很多心。
今日也不例外,她见谢诗蕴算计六公主,便出言提醒。
眼下李承璋最大的靠山杨奇文身陷牢狱之灾,杨奇文若倒,李承璋又无强势的母族,在朝中便是孑然一人,没有任何助力。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保住杨奇文,而不是为了一个程彦,在六公主身上下功夫。
谢诗蕴听了她话,笑笑道:“再怎么喜欢明哲保身的一个人,也有自己忍受不了的事情。”
“你且看着吧,咱们六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程彦的性命。”
情爱之事,最是磨人,一旦沾染,便会叫人性情大变,为之疯狂。
之前如何,之后再如何,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
就像现在的她一般。
嫉恨会像野草一样疯长,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谢诗蕴与玄月说话间,外面侍女来报,说六公主快到了。
谢诗蕴拂了拂鬂间的发,扶着玄月的手,走出门外,前来迎接六公主。
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华京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六公主披着厚厚的大氅,走进烧着地龙的屋子,侍女方为她解了大氅。
玄月捧来了六公主最喜欢喝的茶。
六公主抿了一口,笑道:“我整日在宫里闷得要死,也只有到了你这,才能痛快说上几句话。”
说话是假,听李斯年的消息是真。
谢诗蕴与程彦有过节,每次她来找谢诗蕴,谢诗蕴总免不了提起程彦,提起程彦,便会说上几嘴李斯年。
她听了,面上不显,心里却如久旱遇甘霖一般,生怕漏听了关于李斯年的任何一个字。
李斯年身份尴尬,是天家的禁忌,寻常人莫说提起李斯年了,听到李斯年的名字,都会吓得半死。
她也只有在这,能听到关于李斯年的只字片语。
哪怕那些话语,大多是与程彦相关的。
比如说,今日程彦给李斯年送了一件新衣服,明日程彦拉着李斯年的袖子让李斯年给她卜卦,二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每次听到这,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高兴的是她得知了李斯年的近况,难受的是李斯年身边有程彦相伴。
那个明明只是一个翁主,却压了所有公主一头的程彦。
“你且与我说说,近日又得了什么趣儿事,也让我这个足不出户的人开开眼界。”
六公主笑着对谢诗蕴说道。
哪怕听了谢诗蕴的话她会难受,但她还是想知道李斯年近日在做什么。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