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眉梢轻挑,道:“算一算时间,再过三五日,长公主的大军便该抵达华京了。”
程彦点头道:“不错。”
“兄长拿下天山牧场后,母亲便坐镇中军,甚少带队冲锋了,沙场拼搏之事,多是兄长在做。他在边塞吃了许多苦,等他回来了,我要好好补偿他。”
李斯年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动,茶水在杯子里晃了晃。
“如何补偿?”
李斯年问道。
程彦笑着道:“带他吃好吃的,给他做新衣服,还有召集御医,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上了战场的人,哪有不受伤的?他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纵是受了伤,也不会与旁人说,只会自己熬着。”
说起李夜城,程彦的话多了许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斯年想起李夜城临走之时身上的湛蓝色云锦衣服,眼睛眯了眯。
李斯年放下茶杯,岔开话题:“翁主的番薯可种下去了?”
程彦说李夜城的话被打断,但李斯年问的是番薯,她也不曾多想。
毕竟番薯是李斯年的功劳,关系到李斯年能不能恢复身份,李斯年问上几句,也颇为正常。
程彦道:“种了,咱们回来的第一天,我便种在红梅山庄了。”
李斯年颔首,又问:“那炼制精钢的方子与诸葛连弩的图,翁主可曾交代下去?”
“都交代下去了。”程彦笑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关系到粮食,关系到战事的事情,我一百个细心。”
程彦将李夜城的战报整齐叠好,继续道:“你只管放心,我已经写好了恢复你身份的折子,只等红薯长出来,精钢盔甲与诸葛连弩做出来,舅舅看到这些东西的作用,必不会为难你。”
“当然了,哪怕舅舅为难你,我也会为你想办法的。毕竟你帮我了这么多,若不是你,兄长不可能这么快便将北狄人赶跑的。”
程彦三句话离不开李夜城,李斯年好看的眉头微蹙,须臾之间,又舒展开来,眸光轻转,映着程彦身后的竹林萧萧。
李斯年给程彦续上一杯茶,轻笑着问道:“小翁主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
程彦看着战报喝着茶,面前又是俊美无俦若谪仙的李斯年,只觉得生活不能更美好,笑着接道:“那当然了,承君一诺,百死无悔,我既说了要为你恢复身份,自然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
李斯年轻轻一笑,眸光潋滟,道:“那小翁主在梁王宫说的话,可还算数?”
程彦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梁王宫?
她在梁王宫与李斯年说了什么?
哦,她说了她要帮李斯年恢复身份,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程彦抬眉看李斯年。
李斯年目光悠悠,眸光含笑,如喝了十坛的桃花酿,无端将人的心醉了去。
——这个模样,显然不是因为恢复身份的事情。
想了半日,程彦终于想起,自己在梁王宫大醉的事情。
难不成,是她在醉后与李斯年说了什么?
想想自己奇差无比的酒品,程彦不免有些心虚,忙喝一杯茶压压惊,试探着问道:“呃,那日我说了什么?”
她的话刚出口,便见李斯年含笑的眼迅速暗淡下去,垂眸淡淡道:“无事,小翁主什么也不曾说。”
竹叶将日光剪得斑驳,李斯年脖颈处的伤痕尚未完全褪去,浅浅的一点红,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程彦心口颤了颤,暗骂自己酒后不做人——李斯年如此,她没说甚么话、没做甚么事才是有了鬼!
第42章
程彦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千百遍。
这般仙姿卓绝的一个人, 她怎就忍心下的手?
可转念一想,琉璃虽美,可故意打坏的人并不少,破坏似乎是人藏在心底的劣根, 一朝失去理智的压制, 那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毁灭一切的快/感,便会瞬间迸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很显然, 酒,是打开她万恶之源的钥匙。
看着面前少年带着三分寒霜的脸, 程彦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做下了, 逃避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 是好好向李斯年赔不是。
大夏的私生子满街跑, 面首与娈童更是多不可数,民风这般开放的朝代, 李斯年纵然困在三清殿甚少与外界接触,也略知一二,李斯年作为一个大男人, 不至于跟她一个喝醉酒的人一般见识,让她负责任什么的。
程彦这般想着, 斟酌许久, 向李斯年道:“那夜是我吃醉了酒, 说出来的话, 全是没有经过考虑的,若说了让你为难的话,你切莫放在心上。”
李斯年抬眉,神色漠然,道:“小翁主方才还道,说自己最是讲信誉,言出必行,如今反倒自毁诺言了?”
程彦面色微尬,小声道:“喝醉酒说的话,能与平时说的话一样吗?”
李斯年的目光斜斜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程彦越发心虚,想别开目光,又觉得此举甚为不妥——连看他都不敢看,那就真的是做贼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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