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半边儿都是暗的,我就站在暗地里,看见李迪打我捧在手心养大的巧儿……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砖我就冲上去了。
“我这个当妈的,到底以前到底教了我女儿什么呢?教她温柔善良,教她听话懂事儿……都不对呀,我该教她怎么能把人的脖子给砍断了才对,好歹她就不会被人打进猪圈里都不敢还手了。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把李迪的头打破了,要不是吴胜学拉着我走,我说不定就让李家人也抓着了,我就拉着我女儿往外跑,坐上车,一开始车往济南城里开,他们开了车来追,巧儿被吓到大叫,我就报了警。
“济南城是他们李家的地盘儿,从派出所出来,我一分钟都不敢耽误,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直接从济南带着巧儿回了家。
“为了让巧儿能彻底跟姓李的断了,我就答应了他们李家的条件――承认秋湖饭店是郑氏酥锅的正统,我自己再做的时候,就减了一味鲅鱼。”
明明在自己是郑师傅的遗孀,明明自己的女儿才是郑师傅的传人,可为了离开那个狼窝,周秀云硬是咬着牙认了、忍了,直到九年后的今天。
这九年是怎样的九年?一切从那个夜里她抢回自己的女儿开始,她们母女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逃回了故乡,她们连丈夫(父亲)的遗产也不敢再提……那之后就是凤凰涅吧?她们两个人把香巧家常菜开回了济南,开回了济南的餐饮行业会里,开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最后反过来将当年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一切彻底踩在脚下。
沈小甜看着周阿姨,脸上像是在发光:
“周阿姨,我觉得您特别特别厉害!”
她说话的时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周香云又是腼腆地笑了:“小陆啊,明天你一定要带着小沈来阿姨这儿,阿姨让你尝尝真正的香巧酥锅。”
香巧酥锅这个名字沈小甜的眉头动了一下。
连她都有所感觉,更不用说久经世事的陆辛了,他迎着周香云女士的目光,对着这位中年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您新饭店开业那天可得记得叫我,我来给您的香巧酥锅捧场。”
“可不光得你来,小沈老师也得来。”
周香云对着沈小甜笑。
这一天中午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郑巧大姐每次刚出来要跟他们说两句话,就因为厨房里太忙又被叫走了。
周阿姨只看她忙,笑着说:“这家店以后就彻底归她了,她忙是应该的,越忙生意越好。”
光棍鸡就是一种炒鸡,可调味扎实,肉里进足了味道,不是酥烂的口感,可嚼劲儿也恰到好处,鲅鱼水煎包单说馅料和胶东的鲅鱼水饺有些相似,所谓的蟹鲅鱼水煎包,其实就是在做水煎包浇进去的面粉汤里加了蟹黄,让整个包子的外面略多了一层薄薄的蟹味。
“这两年蟹黄不是网红么?巧儿就想了这么个法子,附近的年轻人啊,喜欢得不得了。”
说起自己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女儿,周香云的表情是完全不一样的,骄傲真是挡都挡不住。
郑巧正好过来,听见自己的妈妈夸自己,走过来拉了一下她妈妈的手,母女两个人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沈小甜看着,笑着移开了目光。
吃过了这一顿,两个人告辞离开,店门外面已经排到了二百多号,实在是生意兴隆。
“其实,周阿姨和郑巧姐姐心里都怨着郑师傅吧?”
走在前面的沈小甜问陆辛。
陆辛叹了一口气:“不然也不会郑氏酥锅改名叫香巧酥锅了,她这么一改,不说济南了,她老家的人也肯定很多不愿意的。
“其实她们恨的也不只是郑师傅自己,还有那些人。老元以前说过,郑师傅给女儿定下婚事也是不得已的,他就一个独生女……很多地方,家里只有女儿,也被人当绝后,这帮畜生就是想找个由头从别人身上吸血。没儿子的寡妇,就是他们眼里的天下第一好欺负。”
陆辛冷笑了一下,把脚边的小石块踢到了墙角堆了几片落叶的地方。
唉,好在阿姨和姐姐走出来了,真的太棒了!
说话的时候,沈小甜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田心女士就是很多人印象中女强人的样子,精明能干 ,虽然个子不高,长相也绝称不上凌厉,可她在为人做事的时候总是要强的,总是会在一开始就表现出攻击性,越是亲近的人,越能感觉到这一点――比如身为女儿的沈小甜。
周香云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温柔、腼腆,可为了孩子,她能变成一只猛虎,扑杀所有的敌人。
“我真的,特别喜欢周阿姨,我特别高兴。”她停下来,对陆辛说。
“嗯?”看着阳光下像是在发光的女孩儿,陆辛插在裤兜儿里的手指头动了动,“所以呢?”
沈小甜抬了抬下巴,说:“我都这么高兴了!当然要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陆辛看着沈小甜抬起了一只手,他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四下看看,终于明白了。
他的语气很无奈:“这就庆祝了?也太简单了吧?”
“简单吗?那晚上再吃点儿好吃的吧。”
说着,沈小甜笑眯眯地看着陆辛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
她把右手也搭在那只手的手背上,说: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隆重了一点儿?”
“嗯――”陆辛想了想,迈了一步,拉着沈小甜慢慢往前走,脚步轻的像是初秋的叶子。
“勉强有了那么一点儿意思吧。”他说。
眼睛略垂着看着地面,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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