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渊一愣:“大姑娘不在屋里?”
霍长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有失望,也有气愤。程家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大团圆的时节,所有人都围在一块说笑,唯独程瑜瑾不在?
霍长渊那一瞬间甚至也想折身出去找程瑜瑾,可是他被人团团围着,不得脱身。院子里的事早就被婆子绘声绘色地转述给程老夫人听了,现在程家女子们笑着看他,眼中又是调笑又是得意。霍长渊没法解释,一愣怔的功夫,程元璟就要走出去了。
二房可谓大大长了脸,阮氏正得意着,说话也一点都不避讳音量。阮氏看到程瑜墨手腕上换了个新的镯子,故意问:“墨儿,你那个羊脂玉手镯呢?那是你祖母赐的,你怎么摘下来了?”
程瑜墨的声音夹杂在女子的喧闹中,说:“我生辰的时候侯爷送了我一对新镯子,我不忍拂侯爷的意,便换下来了。”
原来这对是霍长渊送的,周围的女子又发出一阵艳羡的惊叹。程元璟马上就要走出大门了,他耳力好,听到这句话,生生停下来。
“你说什么?”
程瑜墨冷不防见到程元璟停下身,隔着一个庭院和她说话。程瑜墨见程元璟定定盯着她,才确定程元璟确实是在问她。程瑜墨有些惶恐,道:“我说前些日子我生辰,侯爷送我生辰礼物……”
程元璟眼神变得更冷,他果然没有听错,程瑜墨说的是生辰。
程瑜墨和程瑜瑾是双胞胎,程瑜墨过生日,那程瑜瑾呢?
程元璟眸光沉沉,问:“什么时候?”
“啊?哦,九叔问我生辰吗?是腊月二十。”
此时将寿安堂闹得人仰马翻的大姑娘本人程瑜瑾,正坐在花园旁的小阁楼里,一边烹茶,一边和林清远聊天。
她完全不知道外面为了找她已经折腾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程元璟已经回来了。程瑜瑾脸上带着笑,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打量林清远。
这样近距离看,林清远越发眉清目秀。程瑜瑾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笑也越发真诚。
林清远正在谈自己今日看的书,一抬头撞到程瑜瑾的眼神,声音顿时停了。
程大小姐依然仪态万千,端方美丽,但是,为什么他觉得,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像老农民含笑看着养了一冬天贴了一身膘的猪,也像是老母亲看着含辛茹苦养大终于金榜题名的儿子。
林清远生生被自己的联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正好这时水开了,程瑜瑾伸出纤细的手腕,熟稔地撇去茶沫,倒入第二波生水。烹茶讲究的就是静、慢、雅,而这一套动作由程瑜瑾做来,又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她白皙纤细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林清远的眼神不由落在程瑜瑾的手腕上,再也移不开视线。程瑜瑾一边动作,一边问:“林大哥学识渊博,瑜瑾大开眼界。林大哥学问这样好,竟然还如此勤奋,连过年都不松懈。”
程瑜瑾的问话终于将林清远从那种似玄非玄的境界中拉出来,林清远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姑娘的手,十分尴尬。他低头咳了一声,耳朵不由染上热意:“大小姐过奖,官假有限,我来不及回家乡,便只能留在京城看书。这几天同僚都陪家人团聚,我找不到清谈学问的人,便想着碰碰运气,来找景行。可惜,景行也不在。”
“九叔出门访友,想来过几天就回来了吧。”程瑜瑾对外界一无所知,还笑眯眯地诱惑猎物,“若是林大哥着急,不妨将话留在我这里,等九叔回来了,我立刻派人去林府提醒林大哥。”
林清远非常感激,拱手道:“多谢大小姐。程姑娘热心好客,帮了我许多,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程瑜瑾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着:“举手之劳,哪用得着林大哥回报?若是林大哥当真过意不去,不如教我些诗文。”
这个林清远擅长,他本性阔达,没有多想,一挥手就应承下来:“这有何难,大姑娘尽管包在我身上。”
程瑜瑾抬头,对林清远抿嘴笑了笑。林清远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一笑晃得眼晕,他连忙错开视线,游离来游离去,不知道该看什么。最后,茶壶里的水又咕嘟起来,林清远像找到救星一般,连忙说:“大小姐,水开了。”
“嗯。”程瑜瑾应了一声,抬手往沸泡里浇第三道水。水气氤氲,茶叶被沸水烧的舒张,清淡绵长的茶香在屋子中蔓延开来。
程瑜瑾的声音并着茶香响起:“林大哥,你过年孤身一身,不能回家,家里不会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