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了搓手,哈了两口气,用僵硬的手指,将保温材质剥了下来。
陆盐爬回地面,把赫淮抱到井下的管道后,他跳下来,费了半天劲,才把井盖重新盖上了。
这么忙活了一通,陆盐手臂内侧那根筋又紧又酸。
供暖管里的水温大概在五十度左右,虽然拆除保温层,但外管的温度只有十八、九度。
陆盐坐在上面,只有挨着管道的地方暖乎乎,其他还是很冷。
保暖层很不好剥离,当初陆盐奶奶也只剥下一点,勉强够她跟陆盐坐着。
陆盐抱着赫淮,将他的腿盘到发热的供暖管,尽可能地取暖。
井盖上有两个圆孔,寒风凉飕飕从孔洞吹来,陆盐却没堵住,一是为了通风,二是为了照亮。
娱乐城夜间灯火通明,两束光照进阴暗的下井道。
陆盐一只手拿着撬棍,去赶那些试图凑过来取暖的小家伙,另只手打开了黑乔克给他的那包东西。
里面有干净的饮用水,两盒营养液,一瓶水果罐头,一瓶牛肉罐头,还有几包压缩饼干。
一盒营养液,有十小支营养液,一共二十支,够他跟赫淮吃三天。
更别说还有水果罐头,牛肉罐头了,这在垃圾星算是奢侈品。
陆盐拿出一支营养液喂赫淮。
昏迷的赫淮,没有进食意识,陆盐拧开瓶盖,往他嘴里倒了一小口,一半都撒在外面。
虽然他们食物够,但这么浪费,陆盐多少有点心疼。
他想了想,突然记起小时候他生病,他奶奶喂他药的一个办法。
陆盐用饮用水洗干净自己的食指,掰开赫淮的嘴,将手指探了进去。
陆盐的指尖勾着赫淮的舌,那截舌头,柔软湿润,陆盐拨弄了两下,它就卷住了他的手指。
赫淮舌尖翻卷,嘴唇吮吸,仿佛一个叼着安抚奶嘴的婴儿。
陆盐抽出手指,连忙插上营养液的吸管,送进赫淮嘴里。
赫淮吸了一口,大概是觉得味道不好,又把吸管吐了出来。
陆盐拧了拧眉,怎么这么难伺候,小时候是个吐奶专业户吧?
无奈,陆盐只好故技重施,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舌尖。
赫淮一上勾,陆盐赶紧撤退,换吸管上阵。
他用这招喂了赫淮半瓶营养液,但学聪明的赫淮再也不上当,吸管一插进去,他一口也不吸。
不管怎么说,赫淮总算喝了小半瓶,不至于饿肚子。
陆盐把剩下半瓶喝了,也不怪赫淮嫌弃,垃圾星产的营养液的确难喝,味道跟泔水似的。
井盖下的温度,勉强能达到零上七八度,不过屁股底下暖烘烘的。
陆盐体力透支的厉害,又累又乏,脑袋一歪一歪地点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靠到了赫淮的肩上,彻底睡着了。
陆盐做了一个梦,梦见赫淮家的奶油蘑菇汤。
上好的奶油,有着很醇厚绵密的口感,热气腾腾地咽进胃里,整个人都缓和了起来。
赫淮家的餐厅很大,弧形浮花吊顶上,嵌着一盏枝形繁复的吊灯。
倾泻的光束,落在摆盘精美的餐盘,暖光让人食欲大振,陆盐却意外的没有胃口。
那是他住到公爵府的第一顿饭,赫淮的母亲对他很友好,笑着让他别拘谨,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赫淮坐在陆盐旁边,听到他母亲这句话,什么没有说。
但等用餐结束,赫淮突然凑过来,在陆盐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不要把这里当自己的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长长的睫毛被灯光渡了一层淡金色,弯下的漂亮眼睛,清晰地映着面无表情的陆盐。
陆盐神情绝对算不上友好,赫淮却没在意,仍旧很热情,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他拉着陆盐回了卧室。
这间房原本是赫淮的,为了让陆盐住的舒服,他特意让了出来,搬到了陆盐隔壁的客房。
不知道你习惯睡什么样的床,这张就没有换。枕头我给拿了很多,你喜欢哪个?
床上堆着很多枕头,有软有硬,有高有低,赫淮摆弄着那些枕头,让陆盐躺床上试试哪个舒服。
陆盐没那么多穷讲究,自从他父母一个去世,一个失踪,什么地方他都睡过。
哪个都行。态度很敷衍。
其实赫淮眼睫不自然地眨了一下,轻轻开口,我有点认床。
陆盐瘫着脸,以为赫淮是后悔换房间,没想到对方眼巴巴望过来,我今晚,能不能睡这里?
陆盐:
他是不情愿的,一是不习惯跟陌生人睡,二是洛佩斯害了他父母,所以难免对赫淮戴上有色眼镜。
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谁知道这家伙睡觉不老实,缠了他一整个晚上。
陆盐正梦见,赫淮非要黏着他睡时,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他一个激灵醒了。
茫然了一会儿,陆盐才看见他俩现在的画面
他从身后抱着赫淮,脑袋靠在赫淮肩上,而赫淮的后脑,则贴着他的胸口。
陆盐神色复杂。
第10章
天泛着鱼肚的白,喧嚣的销金窟也安静了,只有寒风在呜咽。
赫淮的高烧已经退下来,寻着陆盐身上的味道,他转过身,双手抓着陆盐的防寒服,将脸埋进了陆盐的肩上。
贴着陆盐的侧颈蹭了两下,赫淮找到舒服的地方,才老实地窝着不再动。
陆盐被迫面对面抱着赫淮,想将他推出去,又听见他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好像睡着了。
陆盐不太喜欢这个过分黏人的alpha,脸色不太好,但到底没推开他。
挺着腰背坐了一会儿,陆盐最终没熬过困意,跟着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井下的空气污浊,始终有股腐烂潮湿的味道,温度一回升,气味更是难闻。
赫淮比陆盐先醒,见陆盐睡得很香,他乖乖趴在陆盐身上,没吵醒他。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一活动骨头嘎巴嘎巴地响,四肢仿佛不是自己似的,又酸又麻。
见陆盐难受,赫淮默默给他捏着胳膊跟肩膀,但没捏两下,对方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感觉到陆盐对他的排斥,赫淮垂下眼睛,心情显得很低落。
陆盐站起来,让赫淮挪了挪地儿,他把保暖层又裹上了,之后用撬棍去顶井盖。
赫淮走过来帮忙,两个人合力推开了井盖,一前一后地回到地面。
赫淮默不作声地整理防寒服,将两件防寒服叠成豆腐块形状,又默不作声地跟在陆盐身后,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耷拉着脑袋。
人有时候挺奇怪的,既不喜欢别人黏着自己,但看他蔫嗒嗒的样子,心里又不舒服。
陆盐烦躁地拧开瓶盖,递给赫淮,硬邦邦问,喝水吗?
赫淮接过来,秀气地喝了两口。
太阳炙烤着大地,两个人淌着汗朝垃圾星空间站走。
赫淮没受过这种苦,但什么抱怨都没有,给水喝水,让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