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应了是,心里想:还上什么药呢,您瞧瞧干爹那模样,就算是两条腿烂了都无所谓的,就想和您说话。
果然兰沁禾一说要走,慕良那双沉沉的黑眸就黯淡了几分,他没日没夜地熬,把眼下熬出了一片青黑,这会儿耷拉着眼睑神色黯然,看起来仿佛都没活气儿了似的。
这样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遮掩下去,他很快换上了平淡的神色,站起来要送兰沁禾。
兰沁禾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了,可疼呢。”她笑了笑,对慕良告别,“明儿得了空咱们并行,这围场大得很,也不是处处都有人去的。”
慕良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兰沁禾的意思。他红着脸低头应,“臣明白。”
他会把明日的随行侍卫都换成心腹的。
兰沁禾被他这副模样勾得不行,只剩下细细的一根道德廉耻拦住了孟浪,可只怕再同慕良处久一会儿,她便又要忍不住了。
“我走了,你好好歇息,明早见。”
等兰沁禾走后,平喜试探性地朝慕良问道,“干爹,这药……”
慕良嗯了一声,打开了腿让平喜继续上药。
那里被磨破了皮,刚刚清洗过了,这会儿又涔涔地往外渗血。
他一边由平喜上药,一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已开封的信函来。
那是兰沁禾来之前刚刚开封的。
“嘶——”
平喜手停了下来,抬头紧张地望去,“是不是儿子手重了?”
“无妨,你继续。”慕良眼神没有从信上挪开。
他读完信之后闭着眼皱眉思索了片刻,接着对平喜道,“拿围场的地图来。”
“是。”平喜心中疑惑,但还是拿了地图给慕良,一手点了灯为他照明。
慕良垂着眸,细长的黑眸从偌大的地图上一寸寸地扫去,接着用指甲在几处地方掐了痕迹,又皱着眉沉思了片刻。
“干爹,怎么了?”平喜问。
“你去办几件事,不要走漏风声。”
“诶好,干爹吩咐。”
他一一说了,平喜听完心中错愕,慕良今日尝到了甜头,难得多出几分耐性给平喜解释,“从现在到天亮还有四个时辰,你务必办好了。错过了今年的秋猎,纳兰珏再想在万岁爷跟前出彩就难了,这会儿时机正好,先让她在京城当个小头目过渡一段时日,等日后再去纳兰将军身边也有几分底气。”
平喜陪着笑,“真不知道纳兰小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被您老这样呵护着,儿子都要嫉妒了。”
“不是我呵护她,是娘娘呵护她。”慕良抚着心口,那里仔细一摸能摸出一支簪子的形状。
“你去吧。”吩咐完之后慕良脱去衣服躺下了。
平喜应了一声,吹了灯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人,黑暗中,慕良才悄悄将簪子拿出来。他拇指划过簪尾那只龙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唇将身子缩了起来。
信物……
他是娘娘的人了。
……
兰沁禾心情愉快地从九千岁的帐子摸出去,她照例避开了巡逻,回到自己的蒙古包里时,就见银耳面色焦急地走了上来,“主子,这么晚了您刚才去哪儿了?”
“随处转了转。”兰沁禾脱下外袍,准备梳洗睡觉。
银耳接过她脱下来的衣裳,禀报道,“方才三爷来了,说今日去时路上纳兰小姐受了欺负。”
“我听说了。”兰沁禾坐到床上,喝了两口水,详细问道,“她是怎么被欺负了?”
银耳语塞,似是很难开口,兰沁禾看了她一眼,她才吞吞吐吐道,“主子,您老是不娶亲,突然把一个外面的小姐接到府里,还把熙涞院给了她,这总归不太合适。”
兰沁禾便明白了。
“我晓得,”她点点头,“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也没准备把人一直留在府里。但她现在还小,又是个懵懂耿直的,还得养上两年才能成气候。”
兰沁禾把碗搁到一旁,思忖道,“最迟后年,早的话明年,我打算把她送去纳兰将军身边历练。”纳兰将军再过十年也就老了,谁也不想后继无人,他自会好好教导他亲生女儿的。
银耳终于放心了一些,“话虽如此,可这事的病根倒不在纳兰小姐身上。”
兰沁禾意味深长地望了银耳一眼,笑了。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明日我就带你去见见未来的姑爷。”
银耳一愣,“姑爷?”
她不过是照例提两句,根本不抱希望,哪里想得到居然能从兰沁禾嘴里听到姑爷这两个字。
“主子莫不是在诓奴婢?”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睁大了眼睛凑过去,“什么时候的事儿,奴婢怎么不知道?”
“明儿你瞧了不就知道了?”兰沁禾脱了鞋,冲她笑道,“别告诉别人,否则传出去对人家名声不好。”
银耳十分不解,满天下的男子谁配西宁郡主会名声不好?这可是求不来的极好的姻缘,若她是那男子,巴不得一开始就闹得全城皆知,到时候西宁郡主想跑也跑不掉,这才是保险的法子,怎么会愿意藏着掖着呢。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