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懵着,木偶一般乖乖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兰沁禾的意思。
这个样子的慕良呆呆的,少了些阴鸷和自卑,兰沁禾越看越觉得可爱,于是顺手将他磕头时弄乱的鬓发勾去耳后,浅笑着同他叮嘱,“你乖乖的,我回去先禀告母亲,过两日再来看你。”
慕良听到她要走,终于回过神来,流露出几分慌乱,“娘、娘娘……”
像个被母亲丢下的孩子似的。
这模样比之前自然可爱多了,兰沁禾眼神柔软了下来,牵住了他的一只手捏了捏,“我不是诓你的,过不了两日一定来。”
说罢,她转身出门,留下慕良呆在屋里。
他神情怔然,身上还披着女子的外袍,久久无法回神。
那衣服温热,残留着郡主府的香薰,又有点点血腥味没有挥去,两般相交,织出了让慕良全身发软的气息。
噗通——
他跪了下去,跌坐在地上,双手于胸口.交叉,拽住了外袍两旁的衣襟,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今日后山的场景又一次浮现脑海中,才和娘娘见了几次面,这却是第二次被她救下了性命。
慕良是乞丐出身,九岁那年的冬天下了大雪,他找不到吃的,终于没有捱住,摇摇晃晃地晕倒在了当时的将军府墙根下。
那时兰沁禾救了他一命,将他带回了将军府,偷偷藏在自己的房中。自己走后她一定挨了许多的责骂,也许还被罚了打。
而这一次他给兰沁禾带来的麻烦,远不是挨两句骂、罚两句打那么简单的结果。
想到这里,慕良霍然起身。冲着门外低喝,“来人,回司礼监!”
在还没闹大之前,他必须尽快处理好一切,否则以万清谨慎的性子,一定会不许兰沁禾再出门。
他还心心念念着娘娘走之前说的话……过两日、过两日要……
慕良并着脚,只要稍一想起女子走之前的话,就双颊通红,连眼睛都热腾了起来。
娘娘已经允了他,日后他就能、贴身服侍娘娘了……
想到这里慕良全身都热了,大冷的天后背居然还冒出了汗,尤其是耳朵那里,滚烫成了绛红色,脚趾也羞涩地蜷缩了起来。
要早点处理好,要早点找到幕后主使,还兰家一个清名。
但如果真的是兰家买的凶,制造出了这一慕“英雄救美”,好拉拢慕良呢?
那就更让慕良激动不已了!
他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娘娘为他这般费心思,又花钱又花力气,还特意算着他的日程。
一想到娘娘在背后关注着自己,慕良心脏直跳得要蹦出来,呼吸也急促紊乱。
他这些年所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娘娘效力么。
到了今天,已经再无遗憾了。
果如真的是兰家所为,他就想办法移花接木,只求万清不要责怪娘娘才好。
娘娘……
他咬着口中的软肉,小心地抚过那件外袍,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凤纹,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了。
……
兰沁禾回到家,万清果然已经在等了。
“母亲您别急。”她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说了一遍,万清听完后叹息着直摇头。
“好一套滴水不漏的连环计。”她闭着眼苦笑。
偏巧兰沁酥就病了,偏巧兰沁禾为了哄生病的妹妹去了鸿恩寺,偏巧那日带队的统领是兰熠,偏巧兰沁禾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慕良。
这样的巧合,有谁会相信,只会觉得兰家城府极深罢了。
“我已经同慕公公说过了,他的口风是向着兰家的。”兰沁禾没法说自己已经和慕良私定终身了,只能这么表述,“事已至此,母亲也别太担心了。”
“我哪能不担心。”万清双手负在身后,“你不在朝中,有些事情不知道。万岁爷是将慕良看得极重的。皇上年轻,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实情,可心思又谨慎,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些外臣。
慕良是随他一起长大的,又是先皇送他的人,我们同司礼监御前议事时,但凡圣上一时拿不定注意,竟都是去看慕良的脸色。”
这是大不敬的话,万清屏退了屋里的人,才小声地和女儿讲。
“慕良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圣上怪罪起来,兰家算什么东西?”
万清说着,又接着问,“兰熠人呢?”
兰沁禾:“这会儿应该在镇抚司领罚。”
“他升得太过了,小小年纪哪里担得起千户的职。”万清皱着眉,“这一次他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我明日去御前请罪,回来的时候再去千岁府请罪,求慕公公革了兰熠的职,让他回家待一阵子。”
九千岁遇刺,这件事到底背后牵着谁,实在不好断论。万清要做的,就是尽快把家人从里面抽出来。
革职也好、被罚也罢,只要能退出来,就什么都值。
“你这两日不要再出去闲逛了,既然是因为老三去的鸿恩寺,你就多在家陪陪的她,可别刚救下慕公公,第二日老三的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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