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如梦方醒地去按了开门,简华也正在门外狂按电梯按键。
两人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望着对方,电梯音响正在播放一段乡村蓝调。
“怎么了?”李铮问。
“不怎么。”简华答。
李铮对他笑了笑,说:“那我走了,再见。”
简华:“……”
李铮抬起手,去按关门键,简华的目光死死地跟着他的那根食指,两道眉拧了起来,眼神逐渐黯淡下去,眼角还闪着疑似泪花的浅光。
李铮的指尖在即将碰到按键时,手指弯曲着收了回来。
“你到底是想我怎么样?”他也皱着眉,向简华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要被你看死了。”
我要被你看死了。
哈哈哈,这是什么话?
李铮想,我是有点醉了吗?
可这狗屁不通的话,恰恰在简华的理解范围内。
他用力睁大了眼睛,眼角是有泪滚了下来,他不擦也不眨眼,假装那不存在。
李铮道:“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简华说:“没有。”
李铮道:“那追来是想做什么?”
简华又不说话。
“那我问你答,好吗?”李铮道,“是想和我说再见?”
简华道:“不是。”
李铮定定看着他,喉咙忍不住发紧,问:“那是想跟我走?想跟我去中国生活?”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简华睁大的双眼里,眼泪不停地奔涌而出,他说:“不想,我不想,我永远不想……你为什么问这个?又想侮辱我吗?”
李铮道:“是我问你答。我再问一遍,真的不想?永远不想?”
简华一边崩溃似的大哭,一边道:“我不回答!我再也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了!你没爱过我!你没有!”
“你真知道怎么让我伤心。”李铮松手,大衣掉在电梯的地砖上,他摊开手,以一种自暴自弃的姿态,以他平时少有的激烈语气,道,“你看看我,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圣诞节啊,马上要新年了!我从中国到美国,从洛杉矶来纽约,来看你的、老婆和儿子。我要对你们说恭喜,还要对你说孩子长得很像你,你觉得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不体面、卑微下贱、还无比愚蠢的事?”
简华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他朝前走了半步,一手撑着阻止又要关上的电梯门,说:“我不想再等上三年,才能再见你一次。”
他用另只手点了点简华的下巴,说:“我甚至都希望,你真的一年生一个,让我每年都有理由来看看你。”
他说:“你说得对,我是没爱 ‘过’ 你,根本就还没过去,永远也过不去。”
简华微张着嘴唇,胸口起伏,两手捧着李铮的脸,吻了上去。
李铮猝不及防,被他推进电梯里,还被地上大衣绊了一下,随后又被他抵在电梯壁上。
他舔舐着李铮的嘴唇——
“我明天就要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带我走。”
后来这么多年,李铮很少再喝高度酒,即使要喝,也再没有一口饮尽满杯。
简华那天之后没能离婚,妻子还在哺乳期就“抛妻弃子”的事,没有人能允许他再做第二次。
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要,他早就已经没有权利做这种牵涉甚广的决定。
再后来,世事难料。
“如果那次我不听别人的,就要按我自己的心意,我们那年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简华望着屋顶的雕花圆椽,这样问了一句。
李铮闭着眼睛,舒服到快要睡着,听到了,清醒了些,说:“再来一次,我问你答 。”
简华道:“好啊,你问。”
李铮问:“你那天打的是什么游戏?”
“不记得了,也没有在打,当时只想打你。”简华道,“你为什么不进去?还站门口离我那么远?”
李铮道:“是我问你答。你又追出去,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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