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谢昭很晚才回到家。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谢绯高兴地迎上去,道:“都等你回来吃点心呢。遥遥姐做了杏仁豆腐!”
谢昭顺着看去,小桌上摆着几碗白生生豆花似的东西,雪白细腻。谢奶奶和程遥遥都坐在桌子边,好像在等他。
谢昭眼神落在程遥遥脸上,停顿了几秒。程遥遥爱答不理地掀起眼皮看他,忽然抽了抽鼻子:“哪来的酒味儿?”
谢奶奶也站起身来:“昭哥儿,喝酒了?你晚上去哪儿吃饭了?”
谢昭去洗了把脸,道:“支书家。”
程遥遥瞬间炸了毛:“你干嘛去他家吃饭!”
谢昭看了她一眼,语速比平时慢一些:“支书孙子周岁,留我吃饭,喝了两杯。”
程遥遥恨不得上去挠花他的脸,可当着谢奶奶和谢绯的面,只好跺脚道:“酒味儿臭死了!”
谢奶奶把茶缸塞谢昭手里道:“快漱漱口。哎,喝了酒明天要头疼的。”
谢昭听话地漱了口,又猛喝了几口茶水,道:“我去睡会儿。”
谢奶奶担心地道:“昭哥儿,要不吃碗点心再去睡?”
“不了,很累。”谢昭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像是忘记了什么,眉宇间透着一股严肃的困惑。
他漆黑眼眸转动,落在程遥遥脸上,才忽然一亮:“等会叫我,帮妹妹打洗澡水。”
谢奶奶哭笑不得,推他道:“行了,先去睡会儿 !”
谢昭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记得叫我。”
还是程遥遥没好气道:“知道了!”
谢昭这才慢吞吞走了。
谢绯偷笑着对程遥遥道:“我哥哥喝醉了是不是很好玩儿?”
“他喝醉了吗?”程遥遥怀疑地道,“他脸也不红啊?”
谢绯笑道:“我哥喝酒不上头,但是喝醉了就像个孩子似的。”
程遥遥忍不住一笑,又赶紧绷起小脸。
程父上回寄来的包裹里有一包南杏仁,质量上乘,用来做杏仁豆腐正好。杏仁豆腐口感细腻清淡,带着微苦的杏仁香,长期吃能安神平喘,美白肌肤。只是做起来格外费功夫,现在又没有料理机,一切全凭手工。程遥遥拿小磨磨了一下午,又用纱布滤了几遍,才做出这么细腻的口感。
杏仁豆腐盛在小碗里,白嫩嫩颤巍巍,浇上一勺蜂蜜,比豆花更嫩,比凉粉更醇,谢奶奶和谢绯都吃得赞不绝口。
谢奶奶把剩下的一份吊回井里,道:“等昭哥儿明早起来吃。遥遥废了这么大功夫做的,得让他尝尝。”
程遥遥小声哼唧道:“活该他吃不到。”谁让他去小秃子家吃饭了!
谢奶奶打了个呵欠,回屋睡觉去了。老人家一向睡得早,纯粹是为了等谢昭回来才熬到这会儿的。谢绯去洗了澡,替程遥遥把水烧上,也回屋睡觉了。
程遥遥自己在院子里玩了会儿,等水烧开了,就去喊谢昭起来。
谢昭的屋子是杂物间改的,外间放着药材和皮草,里间只有一铺床和一张桌子,简陋之极。
谢昭敞着衣襟躺在床上,鞋都来不及脱,睡得很熟。这屋子里凉,他毯子也不盖,睡得热气腾腾。
程遥遥喊了两声:“谢昭,谢昭!”
谢昭平素睡觉警醒得很,程遥遥在隔壁一叫他就过来了,此时却巍然不动。程遥遥凑近了看他,闻到了他衣襟上的那股酒味儿,还是高粱烧!
酒量不行还学人家喝白酒。想到他是去谁家喝的酒,程遥遥立刻嫌弃地推他:“你醒醒,我要洗澡,给我打水啦!”
谢昭“嗯”了一声,没动。
程遥遥像只撒泼的奶猫,抓住他衣襟开始摇:“谁让你去喝酒的,起来起来起来……”
谢昭皱了皱眉,闭着眼一把将人按进怀里,“不要闹。”
程遥遥重重扑在他胸膛上,谢昭还没洗澡,身上带着一股蓬勃的荷尔蒙味道和淡淡酒气。
“唔……”程遥遥捂住嘴巴,堪堪忍住一声绵软的哼声,气得挠了谢昭一把。
谢昭皮糙肉厚,眉头都没皱一下,胳膊铁箍一样圈着她。
谢昭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程遥遥深吸了一口阳气,脸颊一热,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没出息。她一边自我唾弃,一边抓紧机会凑在谢昭颈侧嗅来嗅去。
谢昭低笑了一声,低沉而有质感的音色迷人,吓得程遥遥瞬间清醒过来,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
谢昭下巴抵着她发丝蹭了蹭,呢喃了一句“妹妹”,又没了动静。
程遥遥吊着的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恼火地瞪着谢昭的锁骨,吓死人了!程遥遥静静等了一会儿,抱着谢昭的胳膊小心翼翼抬起来,一边拧着腰往外退,一点一点蹭了出去……
谢昭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翻过身,一条长腿哐当压了上来。
程遥遥被压得内脏差点吐出来,拼命扑腾着推开他,谁知谢昭就像要被抢走玩具的熊孩子似的,双手双脚都缠了上来。程遥遥那点儿力气根本是螳臂当车,眨眼间就被当作抱枕抱在了怀里。
程遥遥自暴自弃地不动弹了。
阳气借着肢体触碰澎湃地涌入身体,令小荷叶瞬间舒展开来,欢快摇曳。
程遥遥瞪着谢昭近在咫尺的睡颜,狭长双眸阖着,一双眉锋锐入鬓,令他平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肃感。往下看,鼻梁高挺,一双菱唇不厚不薄,微微张着,呼吸间带着一股淡淡酒气。
程遥遥鬼使神差地盯着他的唇,小声叫道:“谢昭,谢昭你醒着吗?”
没有回答。谢昭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