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那些沉不住气的小辈们不同,这些世家和功勋的当家人却各自都在书房里琢磨着,觉得那个郑伯爷不是简单的人物。
对陛下有救命之恩自然是应该重赏的。只是,陛下本身却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随意就能给人发一个伯爵之位且三代不降爵的人。陛下想要感谢郑百十可以有更多的方法,可偏偏他就选择了这几乎是最大的封赏,能让陛下做到这一点,那个郑百十一定有着过人之处。
“据说陛下回京的那天晚上,这位郑伯爷带着他的十八位义弟,一路连斩伏击者近百人,堪称悍勇无匹。而在最后入城之时,伏击者人数众多,郑伯爷他们虽已处在劣势,却丝毫没有怯意,个个身染鲜血还在拼杀。当时有两发利箭直奔陛下和大皇子而去,郑伯爷耳聪目明,飞身跃起替陛下和大皇子各挡下了一箭,自己却身受重伤。为此陛下大怒,直接亮出身份要找九门提督梁大人,而当时在北城门守卫的刚好是梁大人的心腹,一下就听出了陛下的声音,大惊之下才带着人开城门护卫的。”
“说来也巧,当时柳尚书家的那个风流的大公子正带着柳家的护卫们从花街路过,结果这位柳大公子倒是也认出了大皇子,然后带着柳家的护卫冲了进去,倒是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奖赏。”
吏部尚书、现内阁首辅张泽张大人的书房里,张尚书正听着儿子收集的关于郑伯爷家的消息。
他听到这里的时候忽而抚须一笑,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孙子,忽然开口:“明清,你来说说这郑伯爷和柳大公子。”
张明清闻言站起身,对着自家祖父躬身行礼之后,才道:“郑伯爷有勇有谋,柳如峰……心思不正。”
张尚书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却问:“哦?郑伯爷有何谋?柳如峰如何不正?”
张明清看了一眼自家祖父,却不再说话了。
他这样的表现让旁边的张学士忍不住对着自家儿子瞪眼,但张尚书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自己儿子道:“你果然不如明清,不过能生出明清这儿子,也算你对得住张家了!”
然后张尚书就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不管是郑伯爷的谋,还是柳如峰的不正。都不是咱们能够宣之于口的东西。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呵呵,我原本以为大皇子后路艰难,即便大皇子有明君之志汉武之才,朝廷日后也必有一段血雨腥风的争斗。”
“但现在,这位郑伯爷的出现,或许会带来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机吧。”
“明清,郑伯爷他们一家已经进京两日了,明日你就代祖父去拜访探望一下这位新晋的义勇伯吧。听说这位义勇伯有两位公子,大公子颇有乃父之风。”
张明清又起身行礼,口中称是。
而在户部尚书柳峥家中,柳尚书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万万想不到,那郑百十竟有如此悍勇之力,若不是他横插一脚。大事已成!!”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大好的形式几乎毁于一旦,若不是有如峰这个后手,咱们这次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尚书看着坐在黑暗中的人影,心中颇有些懊恼。如画已经说了郑家会是他们家的大敌,他却没有在意,只觉那不过是一户农家,能翻起什么浪花?可现在,他却被那郑家给弄得进退不得。他原本还并不很相信如画那预知之梦,但现在想想,不管是如画称呼大皇子为太子、还是如画清晰的说出了城东车马行的问题,都证明如画的预知之梦极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他那时并不相信,亦没有重视。不然的话,他只要提早一步灭掉郑家、或者说服左将军派出所有隐藏的伏兵。怎么也是能够解决掉大皇子的。
可到了现在,陛下已经有意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他们耗尽心力折腾了这么一圈,反倒是给大皇子和那个什么郑百十做了嫁衣了!
不过,据如画说,那郑百十上辈子并没有被封爵。是直到郑千投靠二皇子、而后领兵建功才有的爵位。这又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一步错步步错,竟是他派去的那些人给了郑百十立功封爵的机会?
柳尚书又叹了口气。
“罢了。好在我让如峰做了准备,这事情总能让我少受些责难。可惜了孟勤学,这颗棋子怕是要废掉了。”
“至于那什么郑伯爷你我倒是不必担心许多的。据说他家的大公子郑千是个好赌斗勇之人,光是私下的赌坊就已开了三家,小小年纪也算是颇有些能耐了。只是这样的性子是入不得大皇子的眼的。反倒是能被二皇子收入囊中,我那孙丫头说这人会是二皇子的一大助力,不管她那梦有没有错,先去接触一下这位大公子也是必要的。”
“哼,这还用你说!从明日起,只怕京中稍有些地位名头的人都会去郑家拜访了。我倒要看看,这郑伯爷一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第23章 操心第二十三天
在京城的权贵们都猜测着新晋的郑伯爷一家的时候,郑伯爷一家也整齐的坐在比从前大了至少三倍的堂厅里讨论着京城的权贵们。
或者说,是郑百十、郑千、郑万、郑一一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听王月戎讲京城的权贵。王老爷子就像是什么都不管的老太爷一样,坐在主位上眯瞪着眼,好像睡着了。
“娘啊,你这样让我觉得有点紧张啊。比我看到我爹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还紧张。”郑万坐在椅子上,觉得屁股下面仿佛有针。
王月戎凉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成功让郑万闭上了嘴。
“想来你们也听你们的爹或者村里的其他人说过一些,我和你们曾祖是从京城出来,准备南下去江南生活的。村里的其他人只知道我们是家里遭了变故只剩下祖孙两个人才离开京城。而实际上,我们是被抄了家、得罪了贵人,才不得不离开京城的。”
王月戎的话让整个堂厅里都是一静。郑一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娘,万万没想到她娘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
“你们曾祖和已经过世的外祖父,都曾是太医院的太医。”
“你们曾祖当了太医四十年,最后平安的告老隐退。但你们的外祖,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死在了任上。”
郑一一的心有点凉。
郑千眉头一竖:“外祖父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皇、”
王月戎直接打断了大儿子的话:“住嘴!在这京中生活的第一条铁律我这便交给你,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郑千极少见母亲如此疾言厉色,直接闭了嘴。但眼中还有几分狠戾之色。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陛下虽说并不是特别仁慈的皇帝,但他也不是滥杀之人。你们外祖是因为受到了牵累。”
“十八年前,当时的户部尚书周振先生,因为一桩贪腐大案而被问罪。有人揭发周先生贪污了十万两赈灾白银,而刑部和大理寺还有督察院都在周尚书家中找到了他贪腐的证据,哪怕周尚书一力否认他做过此事,也很快就被定罪。”
“当时陛下继位不久,就发生如此大的贪腐之事,陛下震怒不已已有要重判周尚书的想法。你们祖母同周家太太是极好的闺中密友,而你们祖父同周尚书亦是至交。你祖父绝不相信以周尚书的人品会做出那种贪腐赈灾银两的事情,便不顾他人劝阻,一力向陛下求情。”
王月戎说到这里轻轻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少时的时光。“说来也巧,当时还是左妃的敏贵妃生了场重病,你祖父耗费了大心思医治好了左妃。左妃入宫之后便得盛宠,你祖父便求了左妃给周尚书说好话。”
“左妃也同意了。你祖父十分高兴,想着,怎么也能保下周家一命。”
说到这里,王月戎顿了一下。而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嘲讽的表情,再看像自己三个儿女的时候,眼神冰冷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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