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见天子这般,心中好笑,但面上仍是端庄持重的,说道:“臣女当初救皇孙,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与阿晏同在一处,不仅是因为个人喜好,更是为了大夏的将来。”
天子当真有意思,收拾她便收拾她,何必往她身上扣上一盆盆的脏水?弄得好像是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一般。
何苦来哉?
她现在孤身在皇城,天子想要处罚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未央正色道:“皇孙年幼,自保尚且不暇,太子又居心叵测,手段险恶,阿晏不同,阿晏更像陛下,有所为有所不为。”
未央轻轻巧巧给天子送上一顶高帽,见天子眉梢轻挑,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之色,便笑了笑,继续说道:“阿晏若为帝,必能继承陛下之志,削藩平乱,威加天下。”
“这是我选择阿晏的理由。”
“也是你对太子出手的理由?”
未央的声音刚落,天子声音说道:“你可知加害天家子嗣是甚么罪过?”
“未央怎敢加害太子?”
未央道:“太子殿下纵然害未央家破人亡,爷爷远走海外荒岛避世,可他是太子,国之储君,未央便对他只有敬畏的心,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才怪。
得知太子没有死的消息后,她日夜期盼着将太子碎尸万段。
但面前的人是天子,她只能将自己的小心思收一收。
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她还是不要惹怒天子为好。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看天子与太子相斗。
这才是她将太子消息散布出去的真正原因。
天子何其自负,怎咽得下被太子蒙骗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恶气?
再者,继承人有皇孙与何晏,他无需留一个给自己添堵的太子在世。
未央恭敬诚恳,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天子冷笑,拿起御案上暗卫们送来的卷宗,扔到未央面前,道:“朕的眼睛不瞎。”
厚厚的卷宗落在地毯上,未央眼皮跳了跳,俯身将卷宗捡起,一页一页翻看着。
到底是掌政五十余年的天子,连她推波助澜做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还好,她与顾明轩的事情暗卫们不曾查到,再加上她刚才的那些话,天子不会怀疑她与顾明轩的关系,顾家对太子出手的事情,天子只会以为是太子容不得顾家,顾家为求自保,不得不想办法除去太子。
至于除去太子之后,适合做傀儡的小皇孙,燕王或者蜀王,哪个不比功于心计的太子强得多?
天子不知她与顾明轩的关系,她与顾明轩才更容易行事。
或许,这将会成为她出奇制胜的转机。
未央合上卷宗,秀眉紧蹙,又舒展开来。
她慢慢讲卷宗放在面前地毯上,正襟危坐的姿势松散下来,抬头看向天子,轻笑一声,说道:“未央无话可说,但凭陛下处置。”
——为了让天子放松对她的警惕,她也是蛮拼的。
天子挑了挑眉,看着未央心如死灰的模样,目光晦涩不明。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缓缓地闭上眼,用力按了按眉心,声音疲惫道:“来人,将罪女萧未央囚于暴室,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
暴室原本是织作染练的地方,后来发展成囚禁皇城罪人的所在。
关在那的人,不是疯,便是死。
天子让未央去暴室,怕是对未央动了杀心。
老黄门想起何晏临行前对自己的嘱托,看了看天子脸色,壮着胆子,试探着说道:“镇南侯与晏殿下那里——”
天子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老黄门,眼底满是冷意。
老黄门心惊肉跳,再不敢往下说,连忙唤殿外的羽林卫进来,带未央去暴室。
罢了罢了,还是先保命要紧。
未央卸了钗环,换去锦衣华服,跟着羽林卫去暴室。
还好,只是暴室。
何晏远征在外,天子舍不得杀她的,将她囚禁暴室,一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针对太子的那些人知晓,哪怕是她,天子都能处置,二么,便是为了制衡何晏,让何晏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道理她都懂,但让她去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暴室,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可不想疯,更不想死,何晏回华京之前,她得好好的。
未央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着气息。
没甚么好怕的,天子与太子很快便能分出胜负了,血色再次蔓延皇城的那一日,便是她走出暴室的日子。
想到此处,未央渐渐心安。
暴室的日子比未央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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