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未,对不起。”
萧飞白低声道。
未央垂着眸,月光稀薄,萧飞白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母亲知道你的身份么?”
未央问道。
“阿衡最初不知道,后来她是知道的。”
想起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女,萧飞白有一瞬的恍惚,说道:“她不该知道我的身份的,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便不会去得那么急。”
听到这,未央陡然抬头,秋水似的眸凝成一把剑,问道:“我的外祖父与母亲皆因你而死,是谁害了他们?”
“是……是太子殿下?!”
说到最后,未央声音微颤。
她很难想象,能教出小皇孙那般柔软善良的太子殿下,竟然是导致秦白两家灭门之祸的元凶,更是害死外祖父与母亲的凶手。
“不错。”
萧飞白颔首,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查当年之事的真相,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让我查出端倪来。”
“然而我查出当年之事,太子亦查出我的存在,对镇远侯与阿衡下了手。”
萧飞白声音微顿,看了又看未央,风流眼眸中尽是歉意:“终究是我疏忽了,如果我不执着当年的真相,或许镇远侯与阿衡便不会死了。”
能将二十多个兄弟姐妹算计得只剩下一位公主并自己的人,其心思手段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那时的他远在雍州城,得知幕后之人是太子时,便连忙送信镇南侯与阿衡,并快马加鞭赶赴华京城,可尽管如此,依旧没有提防住太子的暗害。
天边皎月孤冷,纵横生长着的枝蔓将月色剪得斑驳,细碎地洒在面前少女身上。
萧飞白看着未央消瘦肩膀,很想将她揽在怀中,告诉她,她余生不必再吃苦,他会护着她,替镇南侯,也替阿衡。
可是他又很怕。
怕她对他只有刻骨恨意。
就如之前一般。
他不是没有偷偷去往严府,去看未央过得如何。
他躲在明华堂的树枝上,树枝下未央与丫鬟们说着话,话里满是对萧家人的厌恶,赤/裸/裸的恶意让他不敢走下树与未央攀谈。
那个幼年时候拉着他衣袖哭声震天,说自己没有母亲了的未未,再也找不见了。
他不过是在雍州城待了几年,他的未未便被严家人教成了这个模样。
萧飞白眸光骤冷,捏着描金这扇的指尖微微泛着白。
“未未,未来的路,我会护着你。”
萧飞白轻声道。
未央眉头微动,不置可否。
她明白萧飞白对她的愧疚,但她不信萧飞白能护住自己的话。
上一世,她走投无路绝望跳崖,而今重活一世,她只信自己。
未央道:“你刚才说过,算无遗策之人,只存在传说之中,所以未来的事情,咱们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既然未来不可控,谁想护住谁,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萧飞白呼吸微紧,未央又道:“现在我更关心的,是太子竟然这般狠心?为了储君之位,不惜将数万儿郎送上死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拼着性命救下来的皇孙,岂不是一场笑话?
“他最初的计划里,是没有秦家全军覆没的,只是让秦家与杨家一样大败而归,但蛮夷岂是那般好相与的角色?”
萧飞白道:“他利用蛮夷,蛮夷亦利用他,这才导致秦家无一生还,天子震怒之下灭白家满门。事后天子缓过神,只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便暗中派人查访事情真相,他怕是事情败露,便嫁祸二皇子与三皇子以及五公主。”
“这便是后来的,天子一日杀三子的事情。”
萧飞白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天家的皇子公主们,有哪一人手底下是干净的?”
“天子的血腥手段,吓坏了其他皇子公主,以致天家子孙疯的疯,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病病歪歪的天子幼子。天子哪怕知晓幼子亦是心思深沉之人,却也不得不立他为太子。”
听到这,未央突然道:“你们毒杀太子的事情,天子知道吗?”
萧飞白意味深长地看了未央一眼,道:“天子十六岁登基,直至今日,掌权五十余年,天下之事,从来逃不过他的眼睛。”
“瞧出我身份的人,不止秦家那小子一人。”
“天子默许了我的存在。”
萧飞白慢慢道。
夜风袭来,未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太子可是天子最后一个儿子!
“天子究竟想做甚么?”
话刚出口,未央忽而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何晏。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