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迟直接揭穿卫赐的底细,里头有错,什么喜啖死人脑髓,都是隔壁账,但卫赐惴惴不敢驳,脚下一软,在六只眼睛下现出了真面皮儿。
是一只体长不过尺的刺猬,毛发偏深杏色,眼光偏墨绿。
卫赐掉在苍迟的木墩儿边,前爪揣着汗巾,伏在地上,不敢仰视顶上的人。
小鹤子听到乔红熹的声音,恨不得立刻钻过去抱住她。
灰墙有个壁窦,窦沿烧灼痕新明,是苍迟与伏双打架时弄出来的壁窦,乔红熹没来得及去修,随手拿了一堆杂草遮掩。
丈量一下好似可以钻过去,小鹤子爬不过数仞灰墙,也不想绕路从大门进去,活络活络四梢,脱下头上的搭罗儿,头照准那个壁窦冲过去。
初钻墙时毫无阻碍,头至腰的部分过去了,但尴尬地卡在两胯哪儿,进退两难,又不能转侧,整个身子横在半空,像极了落入网罟的鱼。
狼狈若此,小鹤子稚弱也知此事伤面,她抬袖遮面,两泪滚滚而下:“乔乔快救小鹤子的命。”
见过殚形的乖龙,再见一个人热突突变成一只刺猬乔红熹都不觉是怪事了,若有所思间,却被壁窦里突然出现的小粉娃吓得息声失色,手足僵不得动。
墙边有三个非人类,站在木墩儿上的乖龙,揣爪伏地的刺猬,还有卡在墙里的未知物种,乔红熹肌上栗子狂生,心神难以把握。
苍迟跳下木墩儿,蓄意从刺猬身上跨过,对小鹤子款言:“变成鱼就可以钻过来了。”
小鹤子哭道:“万一变成了鱼,往外滑怎么办呢?”
苍迟抓住小鹤子的手腕,道:“这样就不会滑出去了。”
手就是鲤鱼的胸鳍,苍迟抓住小鹤子的手,等她变成一条鱼后臂肘发力,往内一扯,小鹤子轻而易举地进到院子里。
小鹤子变成鱼解决了卡墙的尴尬事儿,进来院子后立刻变回人形,抱住手足变僵的乔红熹念叨:“乔乔你都不知道苍迟大人有多过分,抓两只青蛙来扰鱼清梦,小鹤子拿棉花腮着耳朵都睡不着,睡不着,饮食大减于前,都脱了一层肉了......”
她吞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这几日伏双大人也爱半夜三更来扰鱼清梦,小鹤子这些时日想住在乔乔家,可不可以?”
加上今日与小鹤子见面次数不盈五指,小鹤子对她毫无戒备,还道出借屋宿下的话,乔红熹莫得其解,不知怎么回答。
苍迟拎起小鹤子放到一旁,道:“既脱了肉还卡墙里,想来肉没脱之前都钻不过来。”
晴光烫人,小鹤子气哼哼蹲在在苍迟影子上避光,分辨道:“才不会呢。苍迟大人就知道笑话小鹤子,伏双大人说您之前藏壁里,虽缩小了龙身,但还是太胖,动一下就把人家的墙都给挤坏了,害得人家花钱请圬工来修葺。”
“那墙本就是坏的……”苍迟露出忧愁的神态,“吾进去之前墙内就馊了,不是因为……壮。”
那日的记忆犹新,乔红熹脸色倏尔一变,原来那日藏在江府壁里的腌臜东西,不是蛇,而是乖龙啊……
她头疼不已,原来早八百年前她就和乖龙打交道了。
“没说苍迟大人壮,小鹤子说的是胖,是胖。” 小鹤子立马反驳,“伏双大人说了,您压草草折,压人人断气。”
苍迟忽收起忧愁的神态,学卫赐和小鹤子那般叫乔红熹:“不胖,吾昨日才压了乔乔,她现在好好的,没断气。”话顿了顿,转过头去与乔红熹求证,“乔乔,吾胖吗?”
话都说出来了,乔红熹阻止不了,作客态向苍迟,看向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刺猬和它手上的汗巾子。
卫赐方才说自己救过他,她脑子轱辘转,搜索出救刺猬的那一日,似喜似惊道:“你是树下那只被雨淋湿的刺猬吗?”
卫赐频频点头,不措一词。
“这些都是你送的?之前那些也是你送的吗?” 乔红熹拗项看身后的西番莲问道。
怪不得从那日之后院子里总无缘无故出现果物,原来是刺猬来报恩。
苍迟不高兴乔红熹无视自己,垂首下视卫赐,在他点头之前道:“是偷的,猬之嘴吸死人脑髓,猬之刺偷人果物。”
这一番话让人情何以堪,卫赐心中有气,忘了身份悬殊这种事情,身子越蜷越紧,和车轮一样照准苍迟方位冲过去,用身上的尖刺在他腿上扎出无数个血孔:“猬之刺,是用来扎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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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姑儿与瓜哥儿的故事出自《徐福辞典》,文里引用时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