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顿时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眼睛倏然亮起,手掌激动的有些发抖,她禁不住抬起头,望向站在大殿中心的墨夕,视线扫过身侧瑟缩着脖子,浑身脏兮兮的牛月,唇角不禁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她扬起唇,刚想说一声“谢谢主上”,就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变了。
原本应该在她视线上方的主上,脸上依旧带着她熟悉的温和笑意,只是却变到了她的视线下方。
花溪心底疑惑,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原本震颤的声带没有了。
她想伸手摸,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感知到手臂。
视线快速坠落,伴随“咚”的一声和几道天旋地转的变化,花溪在意识消失之前,看见了自己被斩下头颅的身体。
怎么会……
墨夕怎么会杀她……
眼睛瞪大,脑海里满是这个念头,花溪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墨夕会突然翻脸动手。
她的脑袋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到墨夕脚下。
后者一脚踩在了她的脑袋上,眼角隐隐有泪,似乎是在惋惜,又好像在开脱自己的行为,“死亡,才是魔物最自由的方式啊。”
“小花溪,主上我可是按照约定,放你自由了。”
他说着伸手点了点牛月,“去,把她心脏挖出来吃了,对你有好处。”
牛月惊恐抬头,她虽然吃了很多妖,但还从来没有吃过同类。
“不愿意?”墨夕挑了挑眉,牛月就彻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心一横,伸手掏向花溪的胸口。
……
魔界,下魔渊
天空是压抑的紫黑色,时不时划过一道道如同青蛇一般的雷电。
树木植被稀少,到处都是赤红的浆石和废土,有许许多多的下阶魔物成群的聚在一起,时刻警惕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靠近底层深渊的崖边,一道道威力可怕的煞风冲刷而上,像一张大口,叫嚣着属于自己的可怖。br
而在下魔渊靠近中魔渊,原本空无一物的一处巨大的、看不清边际的废土上,此刻却多了一座青山绿水的高山领地,土地是所有魔族们没有见过的肥沃。
许多高阶魔族守护在这处领地的边缘,他们的样貌和人类类似,或者说,就是修炼魔功的人类。
“魔王陛下还没有出来吗?”一个年纪不算太大、却已经有五阶实力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绿月棉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骨刀,站在领地边缘守卫,同身侧的高大鳞甲魔物说着话,丝毫没有身为人类面对魔物时应该有的害怕和自觉。
“没有。”高大魔物闷闷的说,声音有些稚嫩,其实他也很年轻,只比小男孩大一点点,是禁宝山里少有的纯血魔物,从小和人类、妖族和各种混血生活在一起,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唉,不是说轮回之地一天约等于一百年,魔王陛下都在那儿带了快三天了!”
小男孩小岚表情奇异,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我听阿父说,轮回之地附近的草都被魔王陛下的血染红了,只是为了见王后一面?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前回来的时候魔王陛下都已经快要……”
小岚说着,没敢继续,只是抬手在脖子下划了一下,表示“死亡”的意思。
“你别乱说。”高大魔物抬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鳞甲紧张都的炸起来了。
魔王转生的事情在外界魔渊很少流传,但修生养息等待了七百年的禁宝山却是清楚的很。
当初魔王陛下以鲜血铸造这座禁宝山,又狠厉的杀光了所有明里暗里讽刺阮秋秋不配的魔物,硬是把整个魔界杀到闭嘴。
这么多年下来,当年还活着的老魔物们,全都不敢提王后的名字。
也就只有像小岚这样年纪小的人类幼崽,才不知道不能提。
小岚点点头,其实家里人也警告过他不要乱说,但之前魔王陛下并没有转生回来,他一时之间不太能改过来。
“别想了,继续看守吧。”高大魔物道。
“哦。”小岚应了一声,视线却不断的像轮回之地飘去,远远的瞥到远方原本只有一点点晕染开的血迹范围,似乎又大了点。
心底一阵纠结,小岚抓了抓头发。他真的有点担心,再这么折腾一两天,他们才刚刚回来的魔王陛下,就又会像七百年前那样,死在轮回之地。
——但小岚正在担心的魔王陛下,却根本不在意那些从他身上不断溢出的鲜血。
“秋秋……”渊诀浑身都是血,只轻轻低喃着、念着阮秋秋的名字,那些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猛地撞击在一处空间连接薄弱的地方。
魔界和妖族不互通,魔王必须在魔界诞生,当他觉醒的那一刻,就被迫连同整个禁宝山一起,离开了妖族大陆。
现在想要回去,要么等待数年,要么亲手打破空间壁垒。
他不想等,他不愿等。
觉醒记忆,成为魔王,独自承受那份近千年的孤寂,甚至那三年生不如死的自戕,对渊诀来说,都没有接受他曾经没有保护好她来的痛苦,更没有被迫等待来的痛苦。
那样灵魂撕裂一样的痛楚,完完全全把他变成了一个血腥的疯子。
原以为只是三天的分别,对他来说,中间却已经隔了几次转生,数个轮回,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他好想见她,好想见她,发疯一样想见她。
他一秒、一刻都不想等。
魔血凝成的利剑一次一次劈在薄弱的空间壁上,又再次崩裂开,反噬力将渊诀四肢百骸震断,让他骨头崩裂,狼狈难看的像是濒死的怪物。
他想见她。
渊诀狭长的双眸猩红一片,属于魔王的愈合力让他的身体快速的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