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什么都没做,却生生地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只因为,爱她的男子是孟观潮。
如此,不如成全。
可这种事,打定主意是一回事,认真施行起来,真的是很难受。
正一边难受一边想法子的时候,好消息传来:太傅请人到徐家说项,求娶徐五小姐。
他自然清楚,这只是太傅顾着徐家的面子,事情起因,定是徐家先提起的——太傅没可能在那种时候主动提及婚事,不可能主动给人弹劾借着公事谋取私利的把柄。
而以徐家那些人的脑子、计较,又不可能张罗着把徐幼微许配给孟观潮。
有那么一刻,他怀疑太傅也重生了,转念就否定:太傅若是重生,事情就简单了,压着孟府长房,等徐家的事情有了着落,再求娶徐幼微即可。太傅可不是等不起的做派。
那么,这事情的关键,便是徐幼微了。
一定是她做了或说了什么,不然,这段姻缘不会被提及。
却也不敢确定——万一是他对孟文晖做的工夫起了点儿作用呢?这倒不是他自大,而是打心底觉得,重生这种事,有自己一个就已匪夷所思,再有同伴……那就有些惊悚了吧?
结果终归是好的,这就够了。他放下心来,回到亲人身边,一心一意忙碌的,是避免父亲行差踏错。
而陆陆续续听到的消息,却都与记忆不相符:徐幼微嫁了太傅,却是缠绵病榻两年之久。
怎么回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太傅不可能散播这种消息,她是嫁了与前世不同的人,怎么会病了那么久?
可不管她是何情形,他也有心无力,只能让自己耐心等待。
终于,等到了她病愈的好消息,至今不足一年,孟府内外,发生了很多事。
反复思量,他觉得,有些事与她对太傅的影响有关,譬如孟府三老爷提早出事,意味的是孟太夫人此生不会早早辞世。
是的,他几乎是本能地排除了太傅重生的可能。
那样苍凉、孤寂、杀戮的一生,太傅不必记得。
至于他,眼下与徐幼微搭上话,与私念无关。这一生,他想早一些为家国做些事情。
这三年来,父亲在他屡次规劝之下,清除了隐患,与太傅相关的事,只帮衬,而不会在对立面做手脚。
能够放心了,便想早些投身军中。无论将来有无战事,在军中的日子,于他都是享受。而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必须防患于未然。
他没办法直接找太傅:一无功名,二无官职的闲人,太傅绝不会浪费时间亲自面见,若是打着两广总督之子的名头求见,得到的很可能是太傅先入为主的反感。
太傅那个坏脾气,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静宁公主与李之澄比试很久,拜孟观潮所赐,没分出高下:起先他有意无意地捣乱,随后林筱风那些见风使舵的,全然遵照太傅的心思,两头帮衬着两女子,让她们尽兴之余,打到的猎物数目始终持平。
分出高下来,不合适:李之澄若是赢了静宁,这位公主定然不服,还要没完没了地找补,而她若是输了——凭什么输给那个活宝?
静宁公主因着之前见到了孟观潮,已经心满意足,但他捣乱之后就走了,让她很是失落。
临近傍晚,她也真累了,把打到的猎物留给金吾卫那些人,打道回府之前,对李之澄道:“骑射不是你最擅长的,今日我便是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不可否认,你身手很出色。”
“殿下谬赞了。”李之澄淡然一笑。
静宁公主笑一笑,上马离开。到了猎场外围,改为乘坐马车。
路上,靖王寻了过来。
静宁公主让他上了马车,“找我有事?”
靖王道:“你怎么还没完了?今日跟原五夫人比试,因何而起?”
静宁公主如实道:“我想见太傅,见不到,想见他夫人,也见不到。前几日又遇见了一些怪事,我没法子,只好难为他们的朋友。”
“遇见了一些怪事?”靖王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事?”
“……我派人暗中跟着孟四夫人,没两日,就被人警告,说我要是再不知收敛,公主府里可就不得清净了。想起来挺瘆人的:我午睡醒来,枕边就多了一封信,可我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门,下人们亦是。”
靖王追问:“还有呢?”
“……”静宁看着他,不说话,却不想,他笑笑地道:
“是不是被人掳走了?先是险些被饿死,随后险些被吓死。”
静宁睁圆了一双眼,“你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不,是掳走我的人告诉你的?”
靖王唇角的笑意加深,眼中却无一点笑意。
静宁思忖多时,终于明白过来,当即气得脸色煞白,“你!居然是你!?”
“是我。”靖王道,“你闹了这么久,够了。这一次,收拾你的是女子。再纠缠老四和他夫人,我就让王府的侍卫收拾你,把你扔到深山老林去。”
静宁被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萧寞,好歹我也是你妹妹,你也忒不是东西了!你这只坏狐狸!你个混帐王八蛋!……”
靖王见她一副破口大骂的架势,竟也不恼,“疯子,泼妇。”笑着撇下这一句,身手利落地下了马车。
直到傍晚,徐幼微才听说了静宁公主和之澄比试骑射的事,心生困惑:那位公主又在唱哪一出?
侍书去警告过静宁之后,跟踪她的人便不见了。今日和李之澄比试,与她和观潮有没有关系?静宁要是拐着弯儿地行事,扰他们的亲友,那就不如她出面应付了。
孟观潮下衙之后,她跟他提了提这件事。
他就笑,“再看三两日。今日靖王跟我说,他已经在收拾静宁了。要是不奏效,我再想法子。”
“你就算了吧。”徐幼微笑道,“只是看上了你,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日后她若还是不消停,我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