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行。
“连累的幼微疼一分,你就疼十分。我更疼。
“这些,你大抵没认真想过,我便与你絮叨几句。
“凡事往长远看,真不能由着性子来。你不能总是做着好人却落不到一声好。
“与家里三个房头不睦,不定何时就有人想找你拼命,若再与岳父家也闹得不成样,那或许就是我与你爹爹的罪过了——没教好你。
“长此以往,皇上能跟你学到的,怕也只有专横跋扈。”
语气很柔和,话却是很重了。
孟观潮敛目思忖多时,抬起头来,“娘,我记下了。日后,尽量吧。”
“话说三遍淡如水。”太夫人拍拍他的手,“这些事,我只望你不会再让我耳提面命。”
他嗯了一声。
“答应我。”太夫人神色郑重,“我所求的,也不是要你低声下气迁就谁,只是让你改改做派,手法柔和一些,大面上做得好看些。退一万步讲,多些耐心,循循善诱的本事,你总是有的。”
“……”孟观潮沉默多时,“我记住了。”
“只记住可不行,答应我。日后,把徐家不成器的人往正路上引。”
“……我答应您。”沉默之后,孟观潮终于给出承诺。
太夫人却还觉得不够,“若食言——”
“家法伺候。”孟观潮笑了,“说起来,有些年没挨过板子了。”
太夫人笑出来,“回房吧。得了你的准话,我也能睡个安生觉了。”
回卿云斋的路上,慎宇禀道:“大公子下午求见太夫人,在垂花门遇见了四夫人,请安行礼,说了几句话。”之后说了孟文晖找太夫人的理由。
孟观潮唯一颔首,“太夫人怎么说?”
慎宇回道:“太夫人没管,委婉地给大公子推荐了两个人。”
孟观潮嗯了一声,心里想着,孟文晖这一阵来东院的次数,是不是勤了些?过来的理由,是不是都是可有可无的?——分明都是派管事就能办的。
这小子……
他磨了磨牙。
回到房里的时候,他自然已神色如常。
歇下之后,孟观潮说起徐检登门的事,问她:“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耍花招问出来的。”徐幼微道,“怎么,犯了你的忌讳?”
“不是。”孟观潮拥着她,“只是想,你又是何苦来,生那种闲气做什么。”
“只准你生闷气,不准我陪着么?”徐幼微蹭了蹭他肩头,“惹祸的可是我娘家的人。不让我知情,其实也有些不妥当——我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再遇到什么事,可能就有失偏颇,甚至误会你。”
孟观潮认真思量片刻,“有道理。往后只要不是让我家小猫跳脚的事,我都告诉你。顾不上的时候,你只管问我。”
她笑着嗯了一声。
“小猫。”他语气格外的温柔,“往后,我们帮着徐家把日子往好处过。这也是娘提点我的。”
“嗯!”她用力点头,却是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有些酸涩。只是想说:你们不是一直在那样做么?眼下,还想做得更好。
他吻上她的唇。
她回应着。
沉浸在旖旎之中的夫妻二人无从想到,同一时间的西院,正有人万念俱灰,要以性命做赌注:
各处已经落锁,各房的人已经歇下,内宅陷入一片昏黑。
两道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溜出小院儿,转入夹巷,去往后花园。
光线昏暗,两个人又不敢用灯笼照亮,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着走。
走在前面的人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跟在后面的人毫无防备,也随之摔倒。
两个人一声不吭,默默地爬起来,相互扶持着,继续往前走。
一路所经的落锁的门,都有值夜的婆子看守。
两个人分明是早有准备,微声言语着,塞银子给值夜的人。
值夜的人觉出落到手里的荷包沉甸甸的,轻声叮嘱着快去快回,便开门放行。
终于,两个人走到了后花园的湖畔。
夜色笼罩下,后花园里静悄悄的,只闻风吹过草木的声息。
站立片刻,一个女孩迟疑地道:“您……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回应的人语声低哑,“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一条路了,再没别的法子好想。”
“如果告诉太夫人或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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