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听完,颔首道:“太后的确很随和,但也分人。”
徐幼微轻声道:“毕竟是太后之尊,不论如何,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太夫人目露欣赏,“正是如此。”
下午,徐幼微找出那两本星象古籍,仔细检查之后,唤来谨言,让他安排人送到慈宁宫,“太后知情。”
谨言当即着手去办。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命妇进宫,向太后请安道贺。
太后全当这种事是走过场,与太夫人、徐幼微说笑一阵之后,便显得漫不经心的,没过多久,吩咐命妇告退。
当日下午,远在外地的大老爷的家书送至,是给三老爷的。
随后,宫里的赏赐送至。
当晚,孟家人齐聚在太夫人房里,一同用团圆饭。
饭后,各自回房。
四房三个人留下来陪太夫人,在院中赏月,桌上摆着美酒、月饼、水果。
林漪心细,问:“爹爹,您从吃饭到现在,都没碰过月饼诶。”
孟观潮笑说:“不爱吃。”
“那是怎么回事啊?”林漪皱着小眉头,很费解的样子。
徐幼微望向太夫人。
太夫人笑,“一直如此,怎样的口味也不肯碰。”
徐幼微就猜测:“对月饼有偏见?”
太夫人和林漪俱是笑得不轻。
孟观潮喝了一口酒,笑笑地凝了幼微一眼。
过了一阵子,三老爷去而复返,找孟观潮商量事情。
孟观潮和他一起去了外书房。
三老爷取出一个名单:“家里几个孩子都到了议婚的年纪。这是我们商量之后选的一些门第,你看看,有不合适的,我们就略去。”
孟观潮看了看,也不客气,用笔划掉几家,交还给三老爷。
三老爷说起另一件事:“大哥在信中说,文晖就要成亲了,该给他安排个差事了。”
孟观潮说:“不安排。”
“那么,大哥二哥帮他安排的话——”
“不行。”
三老爷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你这样,就不是处理事情的态度。为何?孟家长房长子,年纪不小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深得先帝器重。”
孟观潮微笑,“强词夺理。”
“大哥说这事情务必在文晖成亲之前办妥。”三老爷替长兄放低了身段,“你随意给文晖个差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总不能让外人说,你孟观潮的侄子一无是处。”
孟观潮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不安排。不行。”
三老爷看住他,“若是如此,只能让文晖更加记恨你。”
“他爹、他二叔、他三叔盼着我死,不是一年两年,我会在乎他是否记恨?”孟观潮笑笑的,“我原本以为,老大会让我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在文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考中举人。中了同进士是哪一年来着。”
三老爷的眼神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你这话可有些听头。”
孟观潮牵了牵唇,“庙堂要用的是人才,怎可滥竽充数。你大抵是倒霉鬼投胎转世,论才华,胜过老大老二,偏偏他们就让你辞官留在家中,打理庶务。那是屈才,也是赶鸭子上架。”
三老爷语气凉凉的:“过奖了。”
“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如果我安生些,那么,留在家中的便是我?”
三老爷一笑,“我这么想,也没错吧?”
“没错。”孟观潮笑笑的,“就该这么想,因为只要老大老二还在,只要我还在,你就要闷在家里,到死。”
三老爷唇角的笑意犹在,目光却变得森冷。
孟观潮也仍是笑笑的,泰然自若地迎上他视线,周身却有了肃杀之气。
人前的谈笑风生,是给小辈人看的。
这才是他们真实的相处情形。
从不会,也不需要掩饰盘旋在心头多年的杀意。
只是,今日孟观潮的一番言辞,出乎三老爷预料:居然用离间计,有意往他心窝捅刀子。而这背后的用意,又是什么?
“试探而已。”孟观潮说,“看看你的软肋有没有变,看看你们的手足情分是否依旧,再看看你的杀意是否消减。”
引得三老爷一惊,气势顿减,移开视线,站起身来,“文晖的事,没得商量。”
孟观潮嗯了一声,“跟他说,我在一日,他就在家中闷一日,永无踏入官场的可能。不妨跟着你打理庶务。孟府家业,还是该由长房把持。”
三言两语,却用到了激将法、离间计。三老爷气笑了,“果然是不世出的名将,什么事都能用到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