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什么法子都不用,直接不理皇帝了。
过了几日,皇帝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错了,乖乖地蹲马步、练拳。
“说起来,陆陆续续地,你也亲自带了他好几年。”原冲觉得有些好笑,“那样的小孩儿,比自己生养几个都累吧?”
“还好。”孟观潮按了按颈子,“他日子也不好过。太孤单,连个跟他打架的同辈人都没有。”
“也是。”皇帝上头倒是有不少哥哥姐姐,但年岁相差太大,公主远嫁的远嫁,清修的清修,那些皇子就别提了,一场争储之斗,都废在了先帝手里,如今全乎着且情形算不错的,只有靖王和深居简出一心修道炼丹的宁王。
“选的那些小侍卫,本意是给他做个伴儿,让他尽早培养自己的心腹,可他说人幼稚,只当成小跟班儿。”孟观潮牵了牵唇,“自己又馋又懒,说别人幼稚……”
原冲哈哈一笑,“废话,整日对着你,他可不就看谁都幼稚?”
说笑间,两个人穿廊过院,专走外人不得涉足的夹巷小路,来到梧桐书斋。
皇帝正坐在醉翁椅上,捧着一本《芥子园画谱》,饶有兴致地看着,瞥见两人进门,立时绽出笑容,“四叔!原大人!”
“吃饭没有?”孟观潮和声问道。
“吃过了,饭菜真好吃。”皇帝拍了拍肚子,“差点儿就吃撑了。”
原冲不由一乐,“闷不闷?”
“不闷。”皇帝抬手指着偌大的书架,“有好些画册,还有好些留着四叔批注的书。”
“打算何时回去?”孟观潮问。
“晚间啊。”皇帝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可以再见见林漪吗?我很喜欢跟她聊天儿。”
原冲撑不住,轻笑出声。
孟观潮也笑,“林漪才六岁。”
“但是她聪明,懂事,兴许懂的比我还多。”
孟观潮沉吟着。
皇帝滑下醉翁椅,握住他的手指,摇着,“今年除了正事,这次是最后一次出宫。”
“说话算数?”
“算数!不然让我的牙坏掉。”皇帝语气诚挚,“上午说好了,要给她讲讲幼学,让她学之前心里有底些。”
孟观潮笑着抚了抚他后颈,“守诺是好事。再等一阵子,林漪或许在陪长辈,或许在歇息。”
“好,多久我都等。”皇帝很体贴地道,“你们只管去陪宾客,我看画册、用茶点。”
“行啊。”孟观潮用下巴指一指里间,“里间的书架上,有不少有意思的史书……”
皇帝立时摇头、摆手,“不看,今日休沐,不看那些。”
“你说你这个懒劲儿……”孟观潮磨着牙,双手揉着皇帝的小脸儿。
皇帝咯咯地笑着,笑容格外璀璨。
原冲也忍不住一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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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来的闺秀中,最小的也有十二三岁了,并没有与林漪同龄的小孩子。
得知皇帝要给林漪讲幼学,徐幼微欣然说好,唤侍书陪同,叮嘱道:“用心照看萧公子和林漪的茶点。”
大的也才九岁,定是不会照顾自己的,要是由着性子吃这吃那,吃得不舒坦了,可就麻烦了。侍书会意,“夫人放心。”
徐幼微换了身衣服,刚要出门,就见慎宇脚步匆匆而来,笑道:“给夫人道喜了,四姨太太来了。”说的是她的姐姐徐明微。
徐幼微双眼一亮,“人在哪儿?”
“正往卿云斋来,稍后就到。”
徐幼微脚步匆匆地穿过抄手游廊,来到院门外,恰逢容颜明艳照人的徐明微下了青帷小油车。
“小五……”徐明微喃喃唤着,快步走到妹妹跟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再要开口,眼泪已掉下来。
徐幼微眼睛也是酸涩难忍,“四姐,进屋说话。”
“嗯!”
姐妹两个不想在下人面前失态,强行克制着,到了宴息室,徐明微紧紧地抱了抱妹妹,哽咽道:“真好。总算是好了。”
“是,我好了,姐姐不要伤心了。”徐幼微红着眼眶,取出帕子给姐姐拭泪。
徐明微见她也红了眼眶,忙牵出笑容安抚,“是好事,该笑才是。娘在信中告诉我,你身子骨还弱得很,可不要伤心难过。”
“嗯。”
落座之后,姐妹两个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徐明微嫁的是涿州章家,是诗书传家又家底殷实的门第,到了近两代人,也不知怎的,竟无一个能在科考之中金榜题名,慢慢的,子嗣便都是读书、经营祖业两头抓。
“当初要我嫁过去,图的不外乎是章家带来的财路。”徐明微一笑,“如此更好,我过得倒格外踏实,省得祖父祖母出幺蛾子的时候,总要捎上我。”
徐幼微端详着姐姐,见她气色红润,仔细回忆,比在闺中时丰腴了些许,便知是心里话,问:“姐夫没来?”
“没有。”徐明微忍不住笑了,“夏日里,去外地收账去了,到这会儿还在回家途中。你家太傅认女儿认的急,这次我们只好失礼了。”
徐幼微莞尔。
“这次我要住到十四,不急在这一时说话。”徐明微站起来,“刚进门,太傅的管事便带我来见你了。我们洗漱一下,带我去给太夫人和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