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翎很担心:“你发烧呢,能出去吗?”
蒋赟已经在穿外套:“能,我睡得头都晕了,屋里熏得慌,就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李照香又一次插嘴:“睡到下午1点多还好意思说熏得慌?怎么不熏死你呢?”
蒋赟没理她,看过药盒上的说明,吞下两颗消炎药,领着章翎出了门。
这天天气很好,午后的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袁家村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电瓶车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在门口晒太阳,女人们织着毛衣、嗑着瓜子,还有些小孩在路边玩耍,很是热闹嘈杂。
蒋赟双手插兜,低着脑袋在小巷里穿来穿去,章翎跟在他身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走着走着,蒋赟停下来,回头看她,问:“你来过袁家村吗?”
章翎摇摇头。
“这儿白天治安还行,晚上不太安全,有些人喝过酒会发酒疯,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蒋赟看着路边各色小店,一边走一边给章翎介绍,“那家早餐店开了几十年了,老板姓王,他家的生煎包很好吃,就是有点贵,一块钱三个,每次一锅出炉,很快就会卖完。”
“这里的房子都是租出去的,你看,房东一般都住顶楼,底下隔成单间,有些条件好的会带单独的厕所,大多数都是厨卫公用。你一会儿要上厕所,我带你去公厕,这儿公厕不好找。”
路过一个巷口,一堆人挤在一起吆喝得很大声,章翎探头看,发现里头是一个牌桌。
“他们天天在这儿打牌,赌钱的。”蒋赟小声说,“不过,我知道他们有人出老千,就是合着伙儿三个骗一个那种,围观的还有托,也有人帮他们传牌,总之阴得很,被发现了就耍赖,赖不过就打架。”
他们又路过一家理发店,蒋赟指着店招说:“我就是在这家剪的头,小叶理发店,老板是个阿姨,我这头剪一次五块,不洗也不吹。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回老板发神经,说要试试帮我把头发拉直,免费的,我就试了。弄完后我俩都傻了,我的天,贼难看!头发都贴着头皮了,跟汉奸似的。”
章翎“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路过水站,刚子叔在门口晒太阳,蒋赟冲他招手:“叔,今天忙不?”
刚子叔咧嘴笑:“不忙,你同学找你玩呢?”
“嗯。”蒋赟对章翎说,“我就是在这个水站打的工。”
章翎说:“我知道,刚才还是里头的小妹妹把我带去你家的,我差点迷路。”
蒋赟:“是吗?这儿的路是不好找。”
章翎沉默几秒钟,说:“那个小妹妹说,你和她翻过字典,查我的名字,是真的吗?”
蒋赟:“!”
“瞎说,没有的事!”他看到前方有一个老奶奶坐在家门口,守着一个小摊儿,赶紧转移话题,大声地喊,“高阿太!”
高阿太年纪比李照香还大,看到蒋赟后笑着说:“小斌,今天不上学啊?”
蒋赟说:“阿太,今天礼拜六!”
“今天礼拜六啊?哎呦,我日子都过昏了。”高阿太长得慈眉善目,问,“小斌,这个女娃娃是你对象吗?长得真好看。”
章翎:“……”
蒋赟很无语:“阿太,我才十六岁。”
高阿太从摊儿上拿了一根棒棒糖,非要塞给章翎:“乖宝,给你吃,橙子味儿的,好吃。”
章翎很不好意思,蒋赟说:“你拿着吧,我一会儿趁她不注意,会把钱放她盒子里。”
高阿太耳背,指着蒋赟对章翎说:“你别给他吃,乖宝才能吃糖,他不乖,没得吃。”
章翎忍着笑看向蒋赟,蒋赟不停点头:“是是是,我最调皮,行了吧?”
两人离开高阿太的摊位,章翎回头看,高阿太还笑眯眯地朝她挥着手。
她拆了棒棒糖的包装纸,把糖咬进嘴里。
蒋赟说:“高阿太八十多岁了,一直在自家门口摆摊卖文具和玩具,还有自己纳的鞋底。她家东西卖得比超市都便宜,很多小孩放学都会来,不过有些小孩很坏,欺负她年纪大了,拿了东西不给钱就跑,还被我抓到过几回,扒了裤子揍一顿。”
章翎想象出那个画面,笑得更加开心。
两个人东走西逛了好一阵子,蒋赟看着前方,突然停住脚步,问章翎:“你急着回家吗?”
章翎吮着棒棒糖,摇头:“不急,怎么了?”
蒋赟一笑:“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把章翎带到袁家村中那块安装有健身设施的小空地,在两个并排着的推腿设施上坐下。
太阳还未西落,连风都带着暖意,章翎咬着棒棒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懒洋洋地晒太阳,一时感觉十分惬意。
不远处有一个跷跷板,两个年轻妈妈正带着各自两、三岁大的孩子在玩耍,两个小朋友被妈妈护着,在跷跷板两头上上下下,笑得很大声,妈妈们不停地逗孩子:
“好玩吗?飞起来啦!哦!又掉下去啦!”
“宝宝抓紧了,宝宝真厉害啊,会玩跷跷板喽!”
……
蒋赟一直看着他们,很久都没说话。
章翎没问他为何要来这里,这个地方算空旷,空地上停着几辆轿车,四面都是高矮不一的自建房,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安静地看着蒋赟,在心里思考着,要怎么向他开口。
那么多的疑问,她并不想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