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活着吗?或者是当年就已经死了。
卢斯又找来烧砖的老手艺人,让他们看那些青砖,推敲青砖距离现在的年份,还有土壤材料。因为这年月除非是一些特殊的砖,比如皇宫地面上铺的金砖,否则烧砖都是就近原则,所以这个砖窑必定会在开阳附近。
根据老手艺人的线索,无常司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砖窑。巧合的是,在二十四年前,这砖窑附近曾经还有个小村子,可是一把火,全村人都给烧死了。当时的开阳府也追查了此时,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村子着火,烧死人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说全村一个都没逃出来,全烧死了,这就不对了。无奈,当时没能找到其它可以作为线索的情报。
同样是按照烧砖的就近原则,当时在这个小砖窑里上工的必定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可是当时谁能想到,为了些砖头,这群村老少就没了性命呢?
卢斯另外分出人手追查当年精通土木的匠人,还有……盗墓贼。在地下作业,还能如此精准,反正卢斯这个现代物理和几何常年保持在四十五分以下的人(即最高分就是四十五),是知道这得有多困难。
这些匠人也都是大匠了,他们都是做阴宅的,没查出当年有谁失踪,盗墓贼那段时间失踪的倒是有六七个,可是暂时说不清,这些人是让陶国公弄来“干活”之后埋了,还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挖坑埋了。
“累死……”卢斯把自己的脸埋在一堆文书里面,他的脖子和脊背僵硬得难受,觉得自己都要变成一掰就折的芦柴棒了,“正气小哥哥!我好想你!嘤嘤嘤!”
“……咳!”
“???!!!”卧槽!什么时候有人进来的!即便脸皮角质化程度颇高,防御力惊人如卢斯,此刻也觉得面上如烧,浑身僵硬,不想把脸抬起来,短暂的逃避了一下现实。
“卢将军……”
卢斯噌一声坐直了,看着来人:“是太子殿下啊……”
看着卢斯脸上写满了:是你啊,那我就放心了,可以不用担心丢脸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没为对方的信任感觉放心,反而有种怪怪的感觉。
“孤可是太子,卢将军你这样子不觉得失仪吗?”
卢斯翻了个白眼,依然坐在那没站起来,只是懒洋洋的对着太子一拱手:“臣失礼,还请殿下赎罪。”
好了,太子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感觉不太对劲了。因为这人的坦然,分明是:我见过这家伙更丢脸的样子,所以既不怕自己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怕他给我说出去。这可真是……可真是……感觉挺好的!
损友如此,人生圆满。
太子笑了起来,自己在边上坐下了:“白无常,正经点啊,我来可是为了正事。”
“哦?太子请说。”卢斯给太子倒了一杯茶,静等太子说话。
“我想……请问你,有没有法子,给女子找更多的工作?”
“啊?”
“实不相瞒,这想法,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模模糊糊的有了。”太子叹了一声,“你看你们无常司的案子,不是那些大案,就是民间的事情,女子是受害最多的。我这些日子还查了查,即便是开阳附近富裕的村镇,也多有溺死女婴的事情。他们不是养不起,就是……不想养。”太子抽了一口冷气,“惨绝人寰。”
“我想了许久,单靠一个一个抓,不行。我又想了,办个养幼院,不想养的就放到里头。可是博远就跟我说了:‘现在也有慈幼院啊。但那些人一样没有选择抛弃,而是杀害。’我就问他:‘为什么啊,为什么宁愿杀了,也不给她们一条活路?’博远道:‘因为有的人家,要以此来吓唬后来的女孩,不要在他家中投胎。而且……被杀的孩子,还是他们的啊……’”
活活淹死、用针扎死、烧死,对一个柔弱无力,只能用哭泣来表达自己想法的婴孩,怎么残忍怎么来。但做这件事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残忍,只会害怕自己不够残忍,以后再有女孩来可怎么办啊?那当然是用更残忍的法子来,谁让你别处不去投胎,非要来我家的!
这是我家的孩子,我身上掉出来的肉,我想怎么样,就得怎么样。既然这是我的东西,我毁掉了,弄坏了,也不能给了旁人!
太子闭上了眼睛,他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他确实在为那些见都没见过生命就已经走向终结的女婴痛苦着。
一直都知道这位太子有一副赤子之心,可是……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家正气小哥哥,卢斯对其他人一直都是“另眼相看”的。他从来不敢像穿越的同胞一样,自以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能俯视这些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