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中有牵挂,周安怎么休息得住?如今卢斯和冯铮有事来找他,他反而精神一振。等至于他们的问题,周安还真是知道。
昱朝对南边的掌控力道还算可以,官员也并不以发配岭南为苦,但总有管不到的地方。就比如谁都知道南方有三座大矿山,两座煤,一座铁,可是这三座矿山深入大山之中。那地方都是瘴疠之地,多毒蛇猛兽,听说从先秦的时候开始,就有中央政权意图掌控,但往往是损兵折将,却又不得结果。
后来在某一朝的时候,当地的苗寨出现了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头人,大部统一了苗寨,并且运出矿石来,与汉人交易。两方人算是各取所需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可苗寨后来发生了内乱,贸易就此中断。
一直到昱朝的开国之初,又有人出来跟朝廷交易了。但是,这些交易的人就不是单纯的苗人了,他们有汉有苗,听说有不少亡命之徒在里边。且,他们不止交易布匹、盐铁等等生活用品,还大量的购买奴仆,都是带进山里去挖矿的。
从这些人身上,外人才知道了当年苗寨内乱的原因。最开始这几座大矿都是露天的,随便走上一圈,都能毫不费力的捡出来一大筐的矿石。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外的矿石已经被捡了个干净,必须向下挖掘,随着矿坑越挖越深,采矿的工作也就越来越辛苦。且苗人本身是行走于丛林之间,并不善于这种土木工作,随着死伤出现的越来越多,内乱也就不可避免了。
一直到昱朝建立之前的乱世,多有汉人逃亡入山,有苗寨的女子招赘了生出谋划策,让头人一统了苗寨,又让他从外卖了奴仆进来,让这些“外人”帮助开矿。苗人没了内乱之忧,自然也乐得如此。
朝廷能买到便宜的矿石,自然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偶尔当地官府会直接把要发配的罪犯卖给苗寨。
听完之后,卢斯就露出扭曲的表情:“这真是……最祸害自己人的果然都是自己人。”
“唉……听说到现在掌控矿山其实也只有极少数是苗人了,大多是适应了当地生活的汉人盗匪,那地方发现过许多死人坑了,都是挖矿活活累死的。怎么?你们要查的案子,跟黑矿山那边联系上了?”
卢斯和冯铮对视一眼,冯铮将这几日查到的事情说给了:“这事情,该是我们忽略了。我们就想问问,开阳里有没有跟黑矿山那边有联系的人?”
“这必定是有的。”周安答得干脆,“那些人虽然在南边大山里占山为王,但毕竟那里是荒僻瘴疠之地。他们几代人下来到如今,财富倒是积累了不少,可没地方花啊。怕都是挖空了心思想要重归故里呢。可是他们那种人,又都放不下在当地如土皇帝一般的权势,总想着鱼与熊掌兼得,可这事情哪里是那么好办的。”
卢斯道:“就是如今这些人大都是黑户,比贱民还不如。别管他们在山里怎么样,敢出来,那就什么都不是。”
周安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如今那地方,苗人都不愿意沾惹,说他们作恶太过。如今那里头的苗人都是让苗寨所不齿的罪人,汉人固然有祖上迁过去的逃难人,可几代人都做这等事,心性也没有多好。更有许多是做下恶事的盗匪跑去入伙的,这种人,朝廷怎么会给他们个正儿八经的名头?”
卢斯想着,昱朝这几代皇帝都很精明,怕是这些年都没中断的在那边安排了大量人马,还有得力的人手,防着那里出事。那边也知道来硬的不成,可不就是得到开阳来走“软”路吗?
冯铮摇头:“可即便魏家在那黑矿山有认识人,但这圈子还是绕得大了。看不惯那人,偷偷杀了不就罢了。为什么呢?”
卢斯道:“二十多年了,当年经手这件事的人也不知道在还是不在……周兄,可能帮我们联系一下?”
周安看卢斯,再看冯铮,叹了一声:“你俩这可都带着伤呢,你们回府吧。回来我去你们拿。”
“这……实在是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实不相瞒……有点事忙着,让我还松快点。”
卢斯挑眉,周安的心情他很能理解:“要不然你住我们那去吧。我们家里孩子多,人气旺点。”
周安如今就自己住一个小院子里头,他周围也都是开阳官职不大的小官,也很少有人声。在这种地方住着,没事的时候正好安静,心里有事的时候那就是死寂了。
“那就……多谢招待了。”周安也不见外,他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对,在努力调整。他本来年纪就比太子大,再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提前垮了……那可就害苦了心上人……
既然决定借住一段时间,周安也就先跟着卢斯两人去他们家,安置好了之后,再说其他。毕竟这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于是,两个人出来,三个人回去。
到家门口下了马车,就看四个孩子站在门口,就高兴一看见他们立刻蹦跶着跑了过来,其他三个都站在那没动。柳邻邻和柳小桑是毕竟刚来,对两人感恩,可是还没多少感情,如今来迎是出于关心,却又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表现亲昵。李铁是想过来,可是……
卢斯一瘸一拐的下车了,他浑身上下骨头没事,可是没地方不疼的。高兴小心的,但是没啥大用处的扶着卢斯的大手。
柳邻邻跟柳小桑局促的对卢斯行了个礼:“师父,您没事吧?”他们之前已经去探望了卢斯几次了,可每次卢斯都还在昏睡,后来听说卢斯醒了,匆匆赶过来,冯铮又让他们回去了——卢斯刚醒过来,还累得很,哪里有时间招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