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惜命。”
“嘿嘿。”牛三狗讨好一笑,“那里头都是青砖瓦房,但小人也不敢进屋,就在外头睡着。后来有一天夜里,小人让一阵闹腾的声音给吵醒了,就看见一群人搬进去了。一开始,小人也没以为他们是鞑子,毕竟,咱们这可是开阳啊,皇城根下头,这些鞑子哪里那么大胆子?可是,小人就这么躲躲闪闪的,有好几回,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对,呜里呜噜的,小人一句话都听不懂。”
“……”这话,卢斯只有一半相信,那些人来到开阳,必然是十分小心戒备,怎么可能让牛三狗这样的,轻而易举就混进去,还几次三番听见他们说话?那山谷和房屋的残骸他和冯铮可是小心查看了,可没什么地方能让人躲藏的。
“你确定他们是前年秋天过来的?”
“是!确定是前年秋天!”
太平佛是那案子是去年,也就是宏正二十二年的三月,廖大人家出事开始闹的。算到现在也就是一年多一点。
怎么回事?太平佛开始闹腾的时候,淳安不是说鸦片是他炼丹时无意间发现的吗?
不对……之前他以为后来出现的这群人是得到了太平佛炼制鸦片的秘方,但既然发现了孙光,就表示蒙元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如何炼制鸦片。反而是淳安那个道士,从孙光,从蒙元人身上得到鸦片的可能性更大。
太平佛可是在西南边境广为流传的。
卢斯抓了一下椅子的把手,如果情况是他想的那样,事情比他想的可是还要大条多了。卢斯有些后悔,去年太平佛的乱子破了之后,他应该继续朝里头追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卢斯,去年自从那位太平佛的圣子招供之后,案子就不在他手里了。皇帝当时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大,因为很多人也是无辜被牵连的。又正因为太平佛在西南边境广为流传,所以皇帝为了稳定军心,也给压了下来。这件案子之后没多久,他和冯铮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接案子,到现在也没个清闲,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先前的案子?
“你继续。发现他们是鞑子之后呢?”
“……”牛三狗一怔,这还有什么之后?难道他说的还不够多?“之后……之后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那山谷里越看越严,小人也不好进去了……”
“那本官问你,那山谷里的鞑子有多少人?”
“啊?”牛三狗又是一脸惊讶,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着计算,后来又把露了脚趾的鞋子脱下来,也跟着算。
眼看着牛三狗先用手摸了黑漆漆的脚趾,又因为计算不出来的焦躁而去舔手指头,有无常捂着肚子发出呕吐的声音。
卢斯也想吐……这跟死人腐烂的那种恶心不一样,这是真恶心。
可是他的视线一直没从牛三狗的身上移开,也就没有忽略掉牛三狗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和慌张——这家伙……是故意做这恶心事的,就为了表现自己不会算数。他根本不知道,山谷里有多少鞑子。
“你刚才又说,你们的族长怕是知道那些鞑子躲在什么地方去了,为何这么说?”
“每五天,庄子里都会给山谷里送东西。都是我们牛家的族长带队的。逢年过节的,不但带着好酒好菜,还会把庄子里的女子也带去。春桃……春桃就给带去过。”
卢斯握着的手顿了一下:“你下去,洗个澡,洗干净了,换身衣服再过来。族长和庄头都带来了吗?”
“禀大人,人都带来了。”
“嗯。单独把他俩带上来。”
“是。”
牛三狗下去,这个由牛姓佃户组成的小村落的族长,还有庄子的庄头则被带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