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42节(2 / 2)

方嬷嬷绕了好些圈,可算是满意了今日谢景娴同谢景音的功课,将戒尺轻轻的一放,“最近小娘子们颇有进益,我瞧着给三位小娘子一份奖励,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儿,还望小娘们能够好好珍惜。”

方嬷嬷说着,看了谢景衣一眼,拿出了一个布包,谢景音同谢景娴立马围拢了上来,“多谢嬷嬷,可让我们瞧瞧是什么?”

方嬷嬷用手按住了布包,问道,“三位娘子可知晓,小门小户的姑娘,同高门贵女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她说着,先看向了谢景娴,谢景娴抿了抿嘴,“高门贵女有所依仗,自然是比我们有底气一些。”

谢景音闻言摇了摇头,“看得多,眼界便高了。”

方嬷嬷又看了谢景衣一眼,笑道,“而娘子说得没有错,看得多了,眼界就高了。为什么有的小娘子,郎君随便拿个破镯子,就能把她哄了去?就是因为她乃是井底之蛙,随意遇到一个,便觉得是最好的了。”

“门当户对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大家彼此眼界相同,不会一个人觉得戴金子是满身铜臭,而另外一个人觉得是泼天富贵。我不知道小娘子们日后会嫁什么人家,但不要局限自己,只有自己个拔高了,方才能够去到更好的地方。”

“戏文里的那些,贵女爱上穷书生,多半都是胡诌的,便是有几个真的,那也是因为那穷书生有入阁拜相之才。而那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多半是在成亲之后,便结束了,你们可知为何?”

不等众人回答,方嬷嬷又接着说道,“那是因为寒门女子嫁了高门,成亲的那一日,便是她最甜的时候了,日后有的是苦头吃。你们年轻尚轻,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但是这的确是千百来年,前辈们留下的血的教训。”

谢景音心神一凛,偷偷的看了一眼谢景衣,谢景衣无语的看了回去,二姐啊,你脑袋里在想什么?我对柴二绝对没有攀附之心,也不会羊入虎口的!

方嬷嬷说着,打开了那个布包,从里头拿出一本装裱好的画册出来,“这本册子里头,画的都是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古玩,它们出自何朝何代何人之事,珍贵在何处?特点在何处?如何辨析真伪……”

“小娘子们,都要好好的研习,待滚瓜烂熟了,日后方才不会闹了笑话。除了这个,日后还有各种首饰,衣饰的画册,教你们如何从一个人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来判断他们是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方嬷嬷说着,又偷看了一眼谢景衣。

这画册其实不是她的,乃是谢景衣偷偷拿来给她。她在宫中那么些年,从未见过这样详细的画册,也不知道谢景衣是从哪里弄来的,她不过是一介通判之女,不可能有这等见识。

只能说,她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位高人。

她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自己眼光独到,选择谢家是绝对没有错的。

再一看谢景衣一副惊讶的表情,时不时的发出一句句“哇,太厉害了”的感叹,又感觉复杂起来。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武林盟主见到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人,大夸你的剑法好厉害,我从未见过,简直天下无双的感觉!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一个秘密,谢景娴的绣活比起之前,简直是突飞猛进。以前只能说是绣娘,虽然很精细,但是不够灵动雅致,如今却慢慢的开始生动了起来,连配色的手法,都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的长处并不在此,可一双眼睛,也辨得出好歹来。

想来,谢三娘子当真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第80章 准备进京

时间一晃,已然是十一月初了。

不枉费谢景衣日日祈祷,今年杭州风调雨顺,谢保林同柴祐琛分头巡查各县,晒成了黑炭回来,可算是得了一个理想的结果。那青苗借贷之事,顺顺利利的还上了,并未闹出什么乱子来。

所有杭州地方上的官员,全都松了一口气,将之前谢景衣同柴祐琛琢磨出来的十八条结合实际情况,掰碎了揉搓了,慎重措辞,方才着人递往京城里去,然后都紧张的等待着回应。

到了冬日农闲时期,整个城仿佛都清闲了下来,来城里赶集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谢景衣坐在窗前,手中缝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一件白色绣着青竹的长衫,意味着步步高升。

而那黑色的袍子上,绣的都是暗纹,乍一眼看上去,几乎没有,待靠近了,方才发现,上头绣着淡淡的锦鲤,意味着鱼跃龙门。

忍冬给谢景衣换了一杯热茶,又轻轻地退了出去。她是一个月前,方才进府的,以前在京城一户官宦人家做女婢,后来那家家道中落,她便被发卖了出来,辗转被人牙子卖到了谢家。

谢景衣缝好了最后的一针,看着这衣衫微微有些发愣。

前几日她去了一趟天布坊,虽然这几个月,主要是配合着方嬷嬷,整肃家仆,教导谢景娴同谢景音,但她还是想着柴祐琛的交代,三五不时的抽空去一趟铺子,从账上走了钱,去搭桥修路挖井,做那行善积德之事。

早在前几日,竟然恰好撞见了柴祐琛,这才恍惚想起,柴祐琛的生辰,可不就在十一月里。

上辈子在宫中的时候,官家总是早早的就精心为柴祐琛准备生辰礼物。

柴祐琛不讨长公主喜爱,之前都是齐国公养着,可齐国公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都顾不好,时常把他扔在宫中。

官家比柴祐琛略大几岁,待他尤为重视。

但不管准备多珍贵的贺礼,官家总是会嚷嚷道,“阿衣阿衣,今年也给柴二缝一套新衣衫吧,他说你手巧,做的衣衫穿了最舒服。还要黑色的,不要太华丽。”

那时候谢景衣总是气呼呼的在心里骂柴祐琛,绝对是这厮看官家器重她,故意想要打发她去缝衣衫。最可恶的是,每次做好了,那人还要横鼻子竖眼睛的挑刺一番,勉强的夸上一句,都只有四个字马马虎虎。

她本来什么都不想准备的,可一想起方嬷嬷的话,一想起谢景音说的,柴祐琛是她的朋友,莫名其妙的便开始准备了。

毕竟她得了他一套衣裙,还上一套,也算不得什么的。

可如今这衣衫缝好了,却怎么都送不出手去。

谢景衣想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青萍闻声挑起了帘子,进了门,“三娘子作何叹气,这天见着冷了,今儿个可还出门去?我去问过了,青厥今儿个吃得饱着呢,听闻小娘要骑它出门,乐呵得很。”

谢景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去去去……”

她可是谢嬷嬷啊,有什么好怕的!

青萍应了声,从箱笼里拿出了一件火红色的披风来,“三娘子不若今日穿这个吧,这件好看得紧。”

谢景衣摆了摆手,她去见柴祐琛,又不是去相亲,穿这么喜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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