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时便已过初秋,现在已经是下旬,风正凉着。
即便今天万里无云,阳光如水潋滟,但唐珞浅站在日光最盛的太阳地里,被那双黑漆漆的桃花眼瞥上身时,仍旧觉得一点莫名的寒意从后背蹿起来。
让她原本理直气壮的那点恼怒都没了根由,从心底生出一种虚凉的感觉。
“我……”
唐珞浅没承住这样凶且冷淡的眼神语气,她有点委屈地攥紧手指。
“本来家里就是叫我们出来玩的,小瞎……唐染只是个陪着的,你带、带她走算怎么回事……”
骆湛轻嗤出声冷淡薄凉的笑,似乎觉得无语。他身前的小姑娘被他罩在夹克下,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骆湛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他转望向唐珞浅。
这位大小姐鲜少露出这样可怜委屈的模样,情绪里努力藏住了一点愤恨和怨气,但在骆湛眼里还是暴露无遗。
骆湛松开手,走过那仅隔着几步的距离,停在唐珞浅面前。
“……”
唐珞浅露出一点喜意,但很快又压住。她咬着嘴唇低着头,低声说:“我没欺负过小染,你别误会我。今天我就是为了你才出来——”
“谁教你的。”一声薄凉轻嗤。
“什、什么?”唐珞浅错愕地抬头。
她看见背着光的少年插着裤袋站在她面前,眼神惫懒无趣,那型线好看的薄唇微微勾着,却算不得半点笑意。
站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看着她的楚楚可怜,却眼神冷淡得足以媲美这凉秋的风,没丝毫动容。
“是你母亲,还是唐家那个老太婆?”
骆湛插着裤袋,耷拉着眼冷淡俯身,声线不听起伏地问:
“看我亲近唐染,她们是不是告诉你,我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喜欢小可怜模样的,所以要你装着委屈些,我就会把目光落到你身上了?”
话尾,骆湛没表情地抬眼。
“……”
唐珞浅不自禁地露出畏惧的眼神,她咽了口口水。
这是唐珞浅第一次发现,骆家这个传闻里桀骜不驯谁都不爱搭理的小少爷原来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他就像,就像亲耳听见过母亲只对着她一个人说过的那些话一样。
那种好像透彻到任何污浊都藏不住的目光,叫她不寒而栗。
等唐珞浅回过神,脸色煞白:“我没有装委屈……”
“那你就是真委屈。委屈什么?”骆湛又向前踏了半步,更贴近唐珞浅。
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却不生半点旖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满盛着薄凉——
“是委屈一个被你们扔在偏宅里放任自生自灭的小姑娘能坐在你想坐的位置上?还是委屈她受尽你们的欺负,终于有人开始在乎她怎么想?”
“……”
唐珞浅被那眼神吓得想退,但又不甘心,她咬着牙攥紧手,仰头看向骆湛:“可那是我的位置,她凭什么抢走?!”
骆湛眼底情绪冷到了一个极点。他沉眸压了几秒,冷白额角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绽起。
再抬眼时,他声音沙哑而冰冷地问:
“你的位置?我骆湛身边的地方,除我以外谁敢答应给你、谁又有那个资格答应给你?!”
唐珞浅头一回见发怒的骆湛,吓得脸色煞白,没敢说话。
站在旁边的谭云昶和林千华见势不好,对视了眼。
谭云昶上前,小心地打圆场:“祖宗,别发火,别发火,这还在唐家门外呢……”
“狗屁唐家。”
骆湛冷声。带着某种隐忍已久的切齿怒意,他一字一顿地说完,转回身看向不远处唐家正门的安保。
正茫然看着这边的安保人员集体僵了下。
职业本能让他们敏锐地感觉到,那位小少爷看向他们的目光突然就带上了某种要上来和他们干一架似的冷意。
安保人员:“…………?”
他们只是站岗的。
他们做错什么了吗?
谭云昶顿觉头疼。
他听骆湛提过唐家刻意把唐染送进孤儿院的事情,即便对小姑娘没什么额外心思,谭云昶也能理解骆湛对唐染的那种珍视和随之而生的怒意。
另一方面,谭云昶更清楚这位小少爷有多桀骜不驯喜怒随性。事实上认识骆湛多年,他也从未见过骆湛对哪件事怀有这样的愤怒——
偏偏唐染还未成年,监护权犹在唐家,骆湛再出离愤怒也只能压只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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