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来不及多想,那个冲天而降的包袱就已经被接住了。入手轻飘飘软乎乎的,实在不像是逃家时准备的那种包袱。于是文璟晗抱着包袱转了一圈儿,看见了包袱里露出的一小块红色布料。
“这是……嫁衣?!”文璟晗还没拆包袱,只猜测道。
隔壁便传来了秦易期期艾艾的声音:“那个……璟晗,我知道你最近大概很忙,可是,可是我真的不会针线啊!”说到后来,那语气简直委屈巴巴。
文璟晗隔着墙都能想见她现在的模样。于是莫名就有些想笑,心也跟着软了许多。
再开口时,文小姐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温柔,她温柔的笑道:“没关系的。是我疏忽,之前没能想到这事儿,让你为难了吧?”
秦易低头看了看指尖新添的七八个针孔,明明先前只是懊恼,却不知怎的在见到文璟晗之后便觉得委屈了。这还不止,此刻听到文璟晗那温柔的声音后,心里的委屈更是止都止不住。可是面对这样温柔的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语,撒娇抱怨似乎都成了无理取闹……
小少爷的眉头蹙了起来,委屈的瘪瘪嘴,开口时却是有些嘴硬的道:“没有,我才没有动针线呢!你帮我绣吧,绣好了我再来取。”
文璟晗闻言一笑,也没说什么,爽快的答应了:“好。”
然而等她拿着嫁衣回房一看,那未完成的待绣之处零零散散的针孔,还有鲜红嫁衣上那不经意间留下的一抹暗色痕迹,都很直白的暴露了小少爷的谎言。
文璟晗突然间觉得,秦易对于这桩婚事似乎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只将之视作权宜之计,可以毫不在意——秦易是用了心来绣这嫁衣的,那么自己呢?只将这场婚事当做过场,又或者摆脱麻烦手段的自己,是不是有些辜负秦易的真心了?!
是的,文璟晗对于秦易的那一点点小心动,心知肚明。
……
在将嫁衣绣好重新交给秦易之后,文小姐第一次表现出了对这场婚事的焦虑。然而时间的推移却并没有给她继续焦虑的机会,因为九月二十一转瞬既至。
九月二十一,宜嫁娶,正是秦易和文璟晗成婚的日子。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相邻的两家人便都早早起身忙碌了起来。
隔壁文府里的秦易刚洗漱完,正半睁半闭着眼睛任丫鬟婆子们梳妆,耳边还有文夫人絮絮叨叨的叮嘱和祝福。秦家这边文璟晗却是已经梳洗装扮完,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做起了今日婚礼最后的准备。
秦夫人今日有些紧张,有些忐忑,更有些焦躁。她当日轻易就被文璟晗说服了,然而事到临头,突然间又害怕了起来。害怕被文家人知道了自家这个是女儿,害怕那文小姐临时变卦,不愿意配合这一场假凤虚凰,再把她的宝贝女儿推出去做挡箭牌……
文璟晗今日也很紧张焦躁,但她看得出秦夫人的心思,所以所有的焦躁便只能压在了心底。她摆出镇定自若的模样检查了迎亲和喜宴时要用的各种东西,又一脸坦荡的替秦易在秦老爷的灵位前上了香,禀告婚事:她和秦易虽是假凤虚凰,但没有意外的话,她们应当会相互扶持的过完此生。
上过这炷香后,文璟晗突然间恍惚了起来——是啊,这场婚事虽是假凤虚凰,但其实从来也算不得假。她没想过今后会和秦易再分开,无论她们是否换回身份,所以她和秦易这是真要在一起绑一辈子了……
不到半年的光景,却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足够改变两个人的一生。
怅然一叹,虽然显得有些后知后觉,但文璟晗也没什么好纠结的,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恭恭敬敬的给秦易的父亲上完了香,又出去重新准备了一番,直到天色渐明,男伴和宾客陆续登门,冷清了十数年的秦宅再次热闹了起来。
宾客临门,因为是和文家结亲的缘故,今日洛城之中所有有权有势的人物都登门了。
秦易本也生得一副好皮囊,今日文璟晗身着红色喜服,金冠束发,长身玉立,风姿翩然,尽显卓尔不凡……这洛城之中本没有人不知道秦易此人的,但听过名声的不少,真见过面的也不过十之一二,今日陡然见着这般风姿的“秦易”,许多人心头倒生起了流言蜚语不可尽信之感。
文璟晗没在意这个,不过却有不少人因此上前来与她攀谈,乃至聊得还算投机。直到穿得一身喜庆的秦安匆匆忙忙跑来说,吉时将至,请她出门迎亲,文小姐这才得以脱身。
秦家和文家实在太近了,近到骑马迎亲都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上马之后走不了几步就得下马,迎亲乐声甚至来不及奏完一曲。然而秦家是洛城首富,文家又是那般有底蕴的人家,这迎亲之事自然不会草草结束。所以接到新娘之后,文璟晗得带着队伍绕城走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