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没有问题吗?自醉风楼一事后,秦夫人也不敢相信了。她索性便学着文璟晗之前的做法,不再细算每一笔数目,只是这几天出门在洛城里转悠了一圈儿,看了看自家铺子的状况,再回来翻看这些铺子送来账本上最后的盈利数目。
这法子,堪称简单粗暴,对于一些小偷小摸的贪墨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可是如醉风楼那般规模的大酒楼,一月的盈利只够楼中的一顿饭就实在是太过了,傻子也能看出问题来!
秦夫人终于睁眼看了一眼宅子外的世界,然后就被气得肝儿都疼了。她一面让人去把那些明显贪墨数量巨大的铺子管事请来,一面又让人去把周启彦叫了来——自三年前起,秦夫人就将外面的生意交托给了这个侄儿,也正是相信有他在外面看着,她才敢这般安安生生的待在家中翻看账本。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却又是一场闹剧。只是之前的种种都与文璟晗无关,而闹剧开场之后,撒钱无度的纨绔少爷“秦易”自然就免不得要牵连其中了。
……
彼时文璟晗正在翻看秦安算好送回来的账本,他倒是和秦夫人一样生涩,对于账目中一些显而易见的漏洞疑问都视而不见了。他只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数目重算了一遍,拨算盘拨得手指头都肿了,竟也真让他算出了几处数目不对的地方。
文璟晗看了却是只想叹气:秦夫人这当家主母平日里做事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以至于那些铺子管事们送回来的假账都做得这般不经心。更可怕的是,就是这般粗糙不经心的假账,居然也能瞒了秦夫人那么多年。这秦宅,简直个个奇葩!
在心里吐槽完了,文璟晗还是要专心培养秦安。
她没做过生意,对外账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可是有些东西是一通百通的,再加上这账本做得实在粗糙,对着秦安这么个半吊子,文璟晗竟也有许多可以教授的东西。于是她便每日让秦安回去算一本账册,第二天算完了拿回来,她再一一指点他未曾看出的错漏。
主院来人时,文璟晗正拿着秦安新算完的账册教导他——秦安其实也挺聪明,只要文璟晗教导过一回的,他下次定不会再出错,也总算是让文璟晗心中有了几分安慰——冷不丁听到主院来人叫她过去,文璟晗还怔愣了一下。
扔下账本和秦安,文璟晗便问那传话的家丁:“阿娘寻我何事?”
那家丁也不瞒着,当下便答道:“今日夫人让人将几家铺子的管事请进了府,还寻了表少爷回来,小的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夫人便命小的来请少爷过去了。”
文璟晗一听,心里便有了些谱,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又不禁迷惑起来——秦家的铺子实在太多了,是以账册也多,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她都没能看完呢,秦夫人总不会已经看完了吧?!难不曾秦夫人请了外面的账房先生帮忙理账了?可是这么大的事儿,她在府中也未曾听闻啊!
就这样,文璟晗带着些许疑惑去了主院,秦安自然也扔下账本紧随其后了。
两人刚进了主院,便听一个管事的声音远远传来:“夫人,我徐木从当年老爷接掌家业起就跟着他了,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秦家一直是我的主家,我也一向对秦家忠心耿耿,夫人今日竟是这般部分青红皂白的咄咄相逼,可是要寒了我们这帮老伙计的心啊!”
咄咄相逼?倒真是咄咄相逼,就不知道是谁对谁咄咄相逼了。
文璟晗的脚步只是略微一顿,随即便是继续往前。待走得两步,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是向着右后方的秦安伸出了手。也未开口说些什么,秦安便心领神会的递上了一把折扇。
“唰”的一声,文璟晗甩开了手中的折扇,并不那么风雅的摇着,一边踏进了主院的正厅,一边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问道:“阿娘何事寻我来啊?”
秦夫人此时正被几个管事逼问得满脸尴尬,她本就不是个强势的人,这些年也过得算是舒心,冷不丁被这帮管事气势汹汹的一质问,明明是有理的一方,气势却是无端矮了三分。就在文璟晗踏进正厅之后,她其实已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侄儿。
然而就在周启彦志得意满刚准备开口的当口,“秦易”到了。女儿自然比侄儿亲,于是秦夫人那求助的目光顿时改了方向,灼灼得投向了刚进门的文璟晗。
若是真的秦易在此,这会儿估计都得被她这亲娘的目光看得肝颤儿了,文璟晗倒是镇定。她上前两步挡在了秦夫人面前,剑眉一挑,看向了方才咄咄逼人的那个管事:“大老远就听见这位管事的声音了,您这嗓门如此洪亮,当个跑堂招呼客人定是不错的,难怪当年阿爹能看中您呢。”
秦家家大业大,如今这些管事一个个走出去也是体面无比。那穿着打扮和满身的气派,随便拉出去一个都不是隔壁文府的老管家能比的。因此文璟晗这番话说出来,真就是打脸了。
管事的脸都气红了,可是“秦易”混不吝的名声在外,和他呛声他就能二话不说直接上脚踹的!人都说欺软怕硬,这管事也不例外,之前对着秦夫人一个弱质女流还能咄咄逼人,这会儿被文璟晗打了脸,却只能忍气吞声,竟是一句话也没敢吭。
文璟晗突然发现,秦易那般的性子和名声,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还有人怕。
不过下一刻周启彦就站出来了,只见他轻咳了一声,仿佛劝慰般的说道:“徐管事莫恼,我这表弟脾气不太好,在下替表弟向管事道歉了,还请管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