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文府上下的行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文璟晗的书房也终于搬空了大半,但文府的主人们却还不得闲,甚至可以说是比之前一些日子更忙碌了些。原因无他,只是文家人启程在即,文府的那些故交好友自然是要找时间聚一聚,算是与她们道别送行了。
这些聚会便是分了两拨,一拨是文丞相那边的权贵相交,另一波则是夫人小姐们的交际往来——就算文丞相辞官了要走,他还有几个儿子留在朝中呢,这些交际自然马虎不得。
这一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又是一个能让人心情跟着明媚起来的好天气。
文府启程还乡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今日便是文家人参与的最后一次聚会,也是最推脱不得的一场聚会。因为今日相邀的是文家的姻亲,文璟晗大嫂的娘家武英侯府。
于是这天一早,哪怕是惯常喜静,不爱出门的文璟晗也是装扮一新,跟着父母一起出了门。
今日的武英侯府却是热闹非凡,聚会自是为了替文丞相一家送行,但显然所邀之人不会只有文家人。文家的马车到时,便见着武英侯府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见着这嘈杂的场面,文璟晗忍不住蹙眉,文夫人自然知道她的性子,便是安抚道:“好了璟晗,你也别不耐烦,今日这一遭过后,你想再见你那些小姐妹,恐怕也是不易了。”
这话却是没错,文璟晗尚未出嫁,是要随着父母离京的。此一去,或是在洛城嫁为人妇,亦或者真就一辈子不婚不嫁,但再要踏足京师,却是难了。
文璟晗想到了自己的那些手帕交,她素来文采高性子好,对女子又多偏爱忍让,所以与她交好的世家小姐其实不少。此一去,再难见,文璟晗也不免多了几分怅然,神色便是舒缓了下来,轻轻点头应道:“阿娘说的是,我自当珍惜此刻。”
除了太过眼高于顶,以至于看不上那些凡俗男子,文夫人对于自家宝贝女儿也是十分满意的。又随意的叮嘱了两句,便是带着文璟晗进了武英侯府。
这样的聚会,男子和女子不在一处,夫人和小姐们其实大多也是分开来的。文夫人带着文璟晗拜见了几家长辈之后,便也放了她去见自己的那些小姐妹。
在京城的世家圈子里,文璟晗的名声和人缘还是不错的,除了有人说她眼高于顶目无下尘之外,无论待人处事,还是为人品行,倒也让人挑不出错来。也因此,哪怕她如今年过双十仍旧待字闺中,已然是个“老姑娘”了,这些世家小姐们也无人拿她来说嘴。
此刻一群姑娘便是聚集在了一处水榭中,文璟晗浅浅而笑,听着对面的姑娘一脸娇俏的抱怨着:“文姐姐这一走,我下次办诗会,可就少了许多精彩热闹呢。”
她一语落地,旁侧就有另一个姑娘开口调笑道:“这可不是正好?每回的诗会你都输给文姐姐,不是总抱怨‘既生瑜何生亮’吗,今后文姐姐不来了,你便是可以独占鳌头了。”
先前抱怨的姑娘便是一瞪眼,气鼓鼓的道:“我哪有那么小气?!而且文姐姐不来了,我独占鳌头又有什么意思,连个可以相争的人都没有。”
这话一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当即就有人笑骂道:“你这丫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以为文姐姐走了就没人能收拾你了是吗?”
几日说说笑笑,就要斗起嘴来,最后还是文璟晗开口说道:“我这一去,恐再难与诸位相见,不过京城人杰地灵,才高德昭则不知凡几。我走了,自然还会有人来,诸位不必如此。”
一句话,说得众人倒有些伤感了起来,便是有人开口说道:“文姐姐就不能留下吗?我们这一班姐妹都舍不得你,更何况那洛城哪里好了,能比得上这京中千种繁华?”
留下吗?自然是不能留的。文丞相选择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便是想要逃脱接下来君臣之间的权利之争,走了干脆,留下来诸般牵扯,说不得何时就又被拖下了泥沼!
这些尚且年轻的小姐们大抵还不明白其中利害,亦或者一时冲动出言挽留,但文璟晗却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听了这话,她只是笑,却是不能答应。
而就在这当口,却是有一道声音从旁传来,凉凉的带着些讥讽:“齐小姐说得可是不错,文小姐还是莫要走了。这京城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尚入不得文大小姐的眼,若是去了那小小洛城,大小姐这辈子岂非要独守空闺了?”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而且一开口就拿文璟晗的婚事说道,针对的意味相当浓郁。
众女与文璟晗交好,闻言脸色便都不太好看,纷纷扭头看去,却见一个穿着柳青长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生得貌美,周身的气质也是不俗,可见出身良好,只是那眉宇间的尖酸讥诮生生将那美貌气质全都毁了,让人见了生不出多少好感来。
文璟晗不是金银,自然不会人人都喜欢,眼前这位便是她无论如何也交好不了的一个。
来人是平南王府的明熙郡主,身份稳稳压了在场众女一头,她对文璟晗的敌意也是由来已久。少时文璟晗便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夸赞者众,爱慕者众,她羡慕也嫉妒,但真正与文璟晗闹翻,却是她哥哥平南王世子向文璟晗求亲,最后却是铩羽而归,从文府狼狈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