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外没什么人,她站在台阶上,抱着手臂对胡和田说:“胡和田,你知道我最大的长处是什么吗?”
胡和田愣了愣,太多的彩虹屁堵在嘴边,一时不知道从何夸起。
唐伊乐自问自答:“是拿得起放得下。小时候我没有妈妈,经常被同学嘲笑,当时也难过,也哭过,可哭完半个小时就好了,绝不往心里去。对你师哥也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过,就行了。现在他跟我隔着十万八千里,我想过他,惦记过他,但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了。他现在过得挺好,我也替他高兴,但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他很快就要成名成家了,以后在哪个国家待着都不一定,我呢,也有自己的学业,还得帮我爸管生意,事儿很多,就顾不上谈恋爱了。大家圈子不同,就不要硬往一块儿融了,就这么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有什么不好,是不是?”
胡和田张口结舌。
他本以为唐伊乐是误会了冷毓川和川崎小姐的关系,准备来替他师哥对天发誓的,没想到唐伊乐只是简简单单地“无所谓”了。
这就更难弄了。
唐伊乐还旁征博引道:“就像我以前在阿维尼翁这个剧团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可现在毕业了,自然也就放下了,连他们的戏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没别的,过了那个阶段,就没有那个心境了。”
唐伊乐说着就要往台阶下面走,胡和田醒过神来一把抓住她,满脸苦涩地说:“学姐,你拿得起放得下,我师哥可不行啊。他可是那种轻易不动心,一动心……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啊。”
“那你是要我给他个南墙撞撞?”
胡和田大惊失色:“不是不是!我是……我是让你别、别这么容易把他放、放下。”
唐伊乐拍拍他的肩膀,“世上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等你遇到的事儿多了,就明白了。你师哥也会明白的。”
唐伊乐说完就走,甩给胡和田一个潇洒的背影,留着他一个人在寒风中呆站。
回到家后,唐伊乐情不自禁地上网谷歌了一下冷毓川。
他现在已经是能谷歌到的人了呢。
出来的新闻都是去年底在纽约的那次展览,他和其他四五个艺术家一块,站在宽敞到有点空荡荡的美术馆里合影。
他又高又帅,即便是在同样是艺术家的一堆人里也显得气质出众,把别人都衬得像卖保险的。
站在他旁边的就是那个川崎小姐,典型的日本人长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非常和气。
唐伊乐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有时也觉得奇怪,自己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明明是喜欢到死去活来的人,却也真的说放下就放下了。
她跟胡和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这近一年的时间来,她遇到的事儿太多了,件件致命,却件件都挺过来了,现在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真心觉得谈恋爱什么的,跟活着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唐伊乐合上了电脑,洗澡上床。
她的家里没有任何一件冷毓川留下的东西,现在看来,倒像是他当时走的时候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做好了两个人不再见面的打算。
唐伊乐不知道胡和田跟冷毓川说了什么,第二天早上,她收到冷毓川打来的五万块钱。
他开始还她的钱,还完了就该划清界限了。
五万块,不多不少,以他现在的身价,大概得卖个两叁幅画。
过了一个月后,她的账户又进了五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