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当街打人,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也没人说过她丢人!如今不就是请个大夫,就丢人了?
放在以前,她就是碰掉了一个指甲盖儿都不是小事,周边的人都得哄着她。要是撞了鼻子流了血,非得两三个大夫都来看过不可。因为她中了毒,沈家愣是不敢碰张家人一个手指头,就怕惹恼了张宛雅不给她解药……
就听徐轻越冷冷清清道:“沈家全部下了大狱,你爹贩卖私盐之事若是属实,还得到京城去由刑部亲自审问,你以为你还是沈家的千金小姐么?现在盯着你的人那么多,碰着了鼻子请大夫,让外人知道又是谈资。”
这语气讥讽,沈思心里一阵火气,放在以前,谁敢跟她这么说话?
“据说府衙这边去抓你爹是有了实证的,罪证确凿,因为你爹会牵出一大片朝中官员,他们会不会记恨且两说。还有,你也别再出去找人帮忙了,去了也白去。除非朝中重臣,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沈思脊背上生出一层冷汗,冷得她牙齿打颤,“真的?”
徐轻越叹息一声,“你爹也是我爹,我也不想这些事是真的。他出了事,我也讨不了好。你乖乖的,在我参加乡试之前,都别再出去闹事。你是沈家女儿,若四处求人,还能以行贿之罪抓你入狱。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听到这里,沈思吓着了,但又不甘心,“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我爹……”
徐轻越有些不耐烦,“贩卖私盐是大罪,得全家抄斩。要不是因为你嫁了人,祸不及出嫁女。你以为你能好生生站在这里?”
沈思打了个寒颤:“我不出去就是。”
她不出门,但有人上门。
读书需要安静的环境,租下的院子不大,楚云梨在家难免发出声音,所以,她偶尔会出门半天。这日她兴致勃勃换了衣衫,带上个小匣子出了门,直接去了徐轻越的院子。
开门的是沈思的丫鬟,看到她后,戒备问:“你来做什么?”
楚云梨伸出手,手心中躺着一个白瓷瓶,“我来给你家主子送解药?”
“你会这么好心?”
出声的,是站在屋檐下的沈思。
距离得到消息才两天,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下巴也尖了,脸上脂粉未施,曾经的凌厉不在,多了几分可怜。
楚云梨笑了:“为何不会?我给你下药,主要是怕你伤害我家人,现在的你……”
她轻笑一声,“我没必要防备,当然要把解药给你送来。”
那声轻笑落沈思耳中,只觉得格外刺耳,忍不住尖声问:“你也看我的笑话对不对?”
“对啊!”楚云梨毫不避讳直接承认,“沈家在应城霸道成那般,被你们家欺负的人不知凡几。可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自认倒霉。不说沈家,就是你手中的鞭子打过的人又有多少?如今沈家落难,外人不会可怜你们,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她递出手中的瓷瓶,“你要吗?”
沈思当然要,之前还未成亲时,她就怕身上带毒会影响腹中孩子,最近两天她已经察觉到了徐轻越对她不同的态度,若说之前对她还算温和,现在就是满满的不耐烦,她怕他有别的心思,所以,她想赶快怀个孩子。
有了孩子,徐轻越对她应该会多几分耐心。
沈思看着手中黑漆漆的药丸,“这就是解药?”
楚云梨笑眯眯点头,“是,吃了这个,以后你就不会肚子疼了。”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徐轻越从屋中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门口的姑娘。
一身玫红色衣衫,发髻高挽,只插了两只玉钗,肌肤红润,脸上尽是愉悦的笑意,一看就知她过得极好。
他道:“小思,客人到了怎么不请进来坐?”
又看向楚云梨:“宛雅,小思家中巨变,她心情不好,要是你得空就多过来陪陪她。”
楚云梨似笑非笑,“动不动甩鞭子,我可陪不了。告辞!”
临出门前,她想起什么一般,笑道:“也不知道沈老爷出事,会不会影响了咱们应城的秀才。”
楚云梨笑着离开。
身后的徐轻越夫妻二人面色难看。
府城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最先抓的是应城的富商,确实会让人多注意几分应城来的秀才,可也仅此而已。当然了,这些秀才中有一个是沈老爷的女婿,就更惹人注目了。
同样的,百姓和参加乡试的秀才会在意,府城的官员也会知道,今年要参加乡试的徐轻越徐秀才是沈家女婿。
官员正直还好,若是心思多的,只怕会打压一下徐轻越。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这位沈家女婿万一得中,青云直上之后会不会给岳家报仇呢?
再有,沈家贩卖私盐之事,府城肯定有官员牵头,他们会不会迁怒徐轻越呢?
这些事情楚云梨想得到,外人也想得到,没看同样是应城来的几位秀才都不再上徐家的院子了么。
而徐轻越又不蠢,哪里不知外人对他态度上微妙的变化?
天色还早,楚云梨还去了街上一趟,转悠着买了些东西回来。一杯茶还没喝完,沈思就到了。
她开门见山:“刚才你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才刚回来她就上了门,兴许早就让人盯着这边了。楚云梨笑道:“字面上的意思。应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外人多关注几分也正常。”
沈思咬唇,“你老实跟我说,现如今我的身份,是不是会拖累他?”
看她浑身紧张,楚云梨笑了,“是!”
沈思闭了闭眼,“会不会休了我?”
“这事儿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呢?”楚云梨笑容不变,“你应该去问他呀!”
沈思哪里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