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辙今日大喜,只得通通应下。
这也罢了,成亲之后方念巧出门,好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有人说她命好遇上罗姑娘,之后要好好照顾高明辙,不要让罗姑娘忧心云云。
每每听到,方念巧暗地里都恨得咬牙切齿。
这是后话!
楚云梨出门后上了马车,边上的丫鬟颇有些不平,“您看了不难受吗?以前您对高家人多好啊,这才几天呢,他们就能看着大爷另娶了。您何必给他们脸?”
楚云梨笑了,“天赐良缘,我自然要亲眼见证一番。”
马车刚一走,带起帘子飞起又落下,楚云梨余光瞄到高家对面铺子里有个人影,掀开帘子往那边一瞧,正是罗俏俏。
“等等!”
随着她出声,马车停下。
楚云梨下了马车,缓步往茶肆而去。
罗俏俏看到她进门,伸手指了指对面示意她坐。
楚云梨坐了,吩咐道,“大娘,帮我泡壶茶。”
守铺子的大娘笑得大牙都出来了,本以为今日对面高家有喜,应该没有客人。没想到来了两位贵客,只看她们身上的衣衫,就知不是缺钱的主儿。
当下都不用问,只把今年最好的春茶拿出来泡了送上。
罗俏俏一身大红衣衫,头上手上都是首饰,明显盛装打扮过,再加一个盖头,妥妥一个新嫁娘,比里头那位,可富贵多了。坐在这样简陋的茶肆中,实在有些不般配。她摩挲着茶杯,“我没想到你会来。”
大娘送了茶水过来,楚云梨抬手自己倒,随口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来。”
罗俏俏似乎没听见这话,好奇问,“他不记得你了,你伤心吗?”
楚云梨手中茶盖拂着茶叶,笑问,“你看我像是伤心的样子?”
罗俏俏:“……”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从眉眼到妆容到衣衫处处妥贴精致,愣是找不出一点伤心黯然的迹象,她有些不信,“怎么会?”
楚云梨笑着反问,“他也不记得你了,你伤心吗?”
罗俏俏手中的茶杯骤然握紧,勉强笑道:“姐姐真会玩笑。”
“那女人你替他找的吧?”楚云梨没什么心思和她虚与委蛇,放下茶杯,“我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女人往自己喜欢的男人床上送?”
罗俏俏手一颤,手中茶杯滑落,滚烫的茶水流到了衣衫上,她抬手止住要过来的丫鬟,抽出帕子去擦。等到衣衫擦完,她眼中慌乱的神色不在,“姐姐又说笑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该不会只想给我添堵吧?念巧,不如说是念俏……”
“住口!”罗俏俏怒斥。眼睛却看向离两人最近的大娘。
大娘本来在烧水,察觉到这边视线,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
罗俏俏神情微松。
楚云梨不急,慢慢喝茶,“你再凶,也掩盖不了事实。曾经他也和你来往过,对吗?”
罗织娘的记忆深处,确实有几处疑点,最明显的一回就是两人刚成为未婚夫妻,高明辙特意去城外的梅林帮她摘了红梅回来,还亲手帮她别在发髻上,赞她人比花娇,那时候罗织娘只觉甜蜜。结果刚把人送走没多久,罗俏俏就过来了,头上同样有一枝红梅。
还记得那时她问过,罗俏俏一脸羞涩地表示是别人所赠。
罗织娘当即有些怀疑,可又觉得高明辙是她未婚夫,罗俏俏脸皮再厚,应该也不至于和高明辙暗中来往后还跑到她面前来毫不掩饰。
后来高明辙待她愈发体贴,当着她的面从不与罗俏俏过多来往,她便也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本来嘛,冬日里红梅谁处可见,罗俏俏也正当妙龄,有人爱慕送花很正常,不一定非得是高明辙才会送花。
如今看来,那花应该是高明辙所赠。
见楚云梨脸上没了笑意,罗俏俏认为她应该还是在意的。心里一股恶意再也压抑不住,冲动道,“是,你待如何?”
罗织娘人都没了。就算她坐在这里,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现在都和离了,这男人都不要了,还能如何?
楚云梨收敛气息,垂着头愈发黯然。
落在罗俏俏眼中,就是先前她只是怀疑,自己确认后打击到她了,继续道,“他也说过恋慕我。要不是看你嫁妆比我多,助力比我大,他会选你?”
提及嫁妆,就不得不提罗家的家规。
嫡支嫡子成年得两千两银子,嫡女八百两银子,庶子四百两银子,庶女二百两银子。
嫡庶之分,相差不是一点点。
再有,这只是家规中族中所分银钱,私底下父母给的还要另算,比如罗织娘,她母亲同样出身富商,从嫁妆中挪了不少添给她。父亲罗三爷也会经营,所以,嫁妆上另添了如今她所居宅子和两间旺铺,另有家具料子瓷器若干,样样精致。
而罗俏俏不同,她本是庶女,出嫁时主母给两套首饰聊表心意就成,至于父亲……四房是女儿最多的,哪怕疼她,也只是给了个两进小院,就是她如今住的那个小院,嫁妆上更是简薄了不少。
楚云梨心下思绪万千,听到罗俏俏的那句话,她心里确实难受,这些事情是上辈子的罗织娘不知道的。
她原先只以为高明辙是在他失忆后才变的,却没想到原来成亲时,他并不是真心爱慕于她,只因为她是最优选择而已。
罗俏俏还觉得打击不够,冷笑着道:“你们定下婚期,他还来找我,一是跟我道歉,言今生有缘无分,二是跟我约定来生。”
楚云梨本来捂着胸口难受,闻言噗嗤笑了,“这种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