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趴在地上,“那死的人叫赵望山?”
刘大人没答,那边奋笔疾书的师爷答,“确是赵望山。”
“前天之前,我不认识他。”楚云梨背上很痛,她不是怕提审,而是怕挪动这一段路,深呼吸几下,尽量不去想身上的伤,盘算着把事情说清楚,“他会到我家来,是因为于家前几天进门的儿媳含情。”如今改姓韩了。
刘大人皱眉,“这些我都知道,他纠缠你儿媳。你儿子和他缠斗,你看不过插手,失手杀人,你认还是不认?”
眼看他已经不耐烦又去拿签筒中的签。
楚云梨:“……”
拿出来至少也是十板子。她忙道,“当时我在屋中,还没反应过来,外头已经死了人。大人,我是冤枉的!求大人给我申冤!”
听到这话,刘大人动作一顿,“冤枉?”
“是!”楚云梨飞快答,尽量不让上首官员说话,一言不合就要丢签,谁受得了?
她是再不想受伤了的!
刘大人对上她灼灼的眼神,沉吟了下,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把当时的情形说说。”
昨天他也问了这话,可惜陈春花那时还恍惚,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替儿子顶罪,只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她没杀人。生生把这机会浪费了去,还挨了板子。说到底,她不想顶罪,但也不想亲自指认儿子,期待面前的大人把事情查清楚。
可惜,昨日之后,她再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要知道,当下审案,人证物证但凡占上一样,就得疑犯自己想法子脱罪,当然了,要是遇上一个较真的官员,能省下许多力气。
楚云梨把于福想要成亲,到娶含情进门自己的不答应,再到含情进门后以前的客人上门纠缠,通通说了一遍,“赵望山来的时候是午后,前面铺子里包子已经卖完,我便回去午睡。卖包子夜里就得起来,每天那个时辰我和于同喜都在睡觉,听到外头有争执,我们俩起来后,院子里赵望山已经倒在地上,头上全是血。当时我还想出去请大夫,被父子俩拦住,因为门口就是赵望山的随从。”
“争执间,随从进来,发现地上的赵望山,后来就报了官,他们三人全都指认于我。”楚云梨趴在地上,“大人,昨天您问及,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想着替我儿子顶罪……”
当下律法严明,可没有顶罪一说,是谁干的就是谁受罚,听到这话,刘大人怒斥,“大胆!”
“民妇知错!”楚云梨忙认错。
刘大人沉声问,“他们指认你,你指认你儿子于福,你可敢与他对质?”
“当然敢!”如果是上辈子的陈春花,兴许会犹豫,可已经顶过罪的陈春花对儿子再无期待,甚至憎恨,哪里还会包庇?
更何况,如今遭罪的是楚云梨,当然是越快出去越好。
刘大人吩咐,“去提于家人过来!”
衙差领命而去。
楚云梨趴在地上,暗暗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外头一阵喧闹,于家三人进来。
楚云梨只抬眼看了一眼,动也没动。
三人进来后,对着大人跪下,于福跪到了她旁边,“娘,您怎么样?”
楚云梨不说话。
于福忙拱手道,“大人,我娘为何不说话?”
此话一出,刑房中一阵安静。
方才屋中所有人可都听见了,这陈春花可说家中丈夫和儿子儿媳一致指认由她顶罪。如果事情属实,看她满身的伤,只怕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与他们说话。
一家人反目成仇,大抵就是现在这种情形了。
刘大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沉声问,“陈氏春花说自己冤枉,没有杀人,你们三人皆是污蔑于她。我召你们来,就是与她当面对质的。”
三人诧异地看了过来,于福心思浅,立即问,“我娘说的?”
他看向楚云梨,“娘,你……”
含情蹙眉,“求大人明鉴,当时情形乃我们三人亲眼所见,我们都参与了纠缠,但动青砖砸他头的,确实是我婆婆无疑。”
她看向楚云梨,担忧道,“娘,我知道你不想坐牢,可做错了就是错了,您不能这样随口污蔑,爹和你多年夫妻,阿福是你儿子,我也是您儿媳,您再不想认罪,也不能把罪名往我们身上丢呀。我们中无论谁替您顶了罪,你余生能够安心?”
于福赞同,劝道,“娘,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儿子看了也心疼,您别再挣扎,直接认了。大人一高兴,兴许会给您轻判呢,您只是失手伤人,不会判砍头的,最多坐几年牢,到时候,我会和含情一起多来看您,要是我们有了孩子,也会带着孩子来看您的。我们都知道,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于家,哪怕您是杀人犯,我们也不会嫌弃您的。等您出来,我们一家人都来接您。”
两人都拿母子情来劝她,甚至还拎出了孙子来。
还说什么嫌弃。
刘大人不耐烦了,再次问,“陈春花,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云梨抬眼,“大人,您没听出来他们口口声声暗示我把罪认下么?还说什么不嫌弃,以后接我回家。这样的家人,且轮不到他们嫌弃我,我先不要了他们。”
她一出声,于福面色大变,惊呼,“您怎么还能说话?”
楚云梨冷笑着反问,“因为我没吃你那碗肉呀!”
不只是于福,就是含情和于同喜面色都变了。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于同喜,他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好心好意给你送肉……”
楚云梨嗤笑,“送肉?那肉中没有药吗?”
虽然她没吃,可陈春花是确确实实吃了的。昨晚上她睡得熟,隔壁的老婆子挣扎了半宿的事她还是隐约知道的,要是没猜错,现在那老婆子已经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