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圣兰静立良久,心中最后一丝惋惜散开了。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梵海这个祸害,集齐天道碎片补天。
他准备离开,一回头就看到了顾崖木。
“我看你出来有点久,以为上天了。”顾崖木说出来意。
杜圣兰挑眉,谁会没事去上界冒险?余光瞥到手腕上的刺青,他说:“我把成仙机缘提前用了,血雷诞生出了神智。”
顾崖木看着他,没有迟疑地给出肯定:“你做得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纵使没有机缘,只要给你一点时间,飞升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杜圣兰了解局势:“可惜已经没剩多少时间。”
“有我在,我会为你争取。”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杜圣兰眼神有了变化,良久,嘴角出现笑容:“我相信你。”
顾崖木心中顿时打起了春雷。
对于一个一直活在欺骗和利用中的人,他口中的一句相信,份量远比喜欢,爱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汇更具有份量。
“我……”顾崖木罕见地出现一点卡壳,不知说些什么,最后硬是扯到旁的事上去:“一起出去转转?”
忙里偷闲,杜圣兰没有拒绝。
早春三月,街道上处处熙攘,偶尔能听到吆喝声,这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好不容易抽空出门一趟,顾崖木并未领他踏春赏景,直接来到了天机楼脚下。但他也没有进去买情报的意思,反而在旁边的茶铺坐下。
往来天机楼的顾客让人目不暇接,杜圣兰端起茶杯问:“不是要转转?”
顾崖木:“在这里能看到更有意思的。”
稍坐片刻,从天机楼出来的修士不少,有的面色很奇怪,手中还拿着卷轴。正当杜圣兰好奇,也准备去买一份时,刚走出来的两位修士来到茶铺坐下。
顾崖木布下结界,二人修为普通,没有注意到另一桌的存在。
“想不到这梵海尊者,居然如此自私自利。”
单是听了这个开头,杜圣兰目光就是一顿,他抬头去看顾崖木,后者淡淡道:“天机道人想让我息事宁人,主动通过天机楼公布了一些隐秘。”
今日一早,天机楼更新了黄金时代的资料,情报依旧分上中下三档,不过每一档都会附赠一个拓本。
顾崖木这时终于走进天机楼一趟,出来时在桌面摊开一张卷轴。
一幅很模糊的画卷慢慢展开,杜圣兰神识一扫,画卷里的内容出现在脑海。
空旷,孤寂。
四周飘散着灰烬,血与火的世界看不到光亮,这是一段不知多少年前的时光,界壁外有人抱着一个头颅都没了的尸体痛哭,他的另一只手淌血握剑,忽而仰头怒骂道:“梵海,你个混蛋!为了飞升竟放邪魔进来,纵使做鬼,我也要日日咒骂诅咒于你。”
蕴含着极致怨念和仇恨的声音,哪怕历经数千年,也能感觉到其中绝望。
杜圣兰回过神,连忙去看落款:“李泰源。”
此人是以画入道,曾留下‘一笔落,入大乘’的美谈,倘若不是陨落在邪魔战场,说不定能成就一位画圣。
顾崖木:“真迹如今收藏在天机楼中,想要看到,需另花一笔费用。”
天机楼算盘打得极响,虽是免费赠送,但为了确定真假,不乏有愿意花大价钱一观的。
李泰源的画可不止是一幅画,其中也有他的道,能助人磨练心智。传言他有一副真正厉害的画卷,甚至能容纳下秘境。
杜圣兰看着卷轴拓本,诧异道:“天机道人手中竟有真迹。”
在此之前,天机楼为了打探一点消息,情报摊子接连陨落在冥都,说明对黄金时代的内幕他们是真的不知情。
“还有个更有趣的现象。”
顾崖木放下茶钱,带着他往人多排队的地方刻意绕了一圈,期间杜圣兰竟听见不少赞美杜青光的话语,说他是等了许久,一直到冥都这条通道对准上界时,才破开界壁。
杜圣兰怒极反笑:“冥都封都许久,之前纵使杜青光想做什么,只怕也没机会。”
嘲讽的话音才落下,就又听人道:“不止如此,杜家主还痛斥梵海尊者是个蠢货。”
幸亏已经离开茶铺,不然这时候杜圣兰或许会被茶水呛住,这应该才是顾崖木提到的有趣部分。
“黄金时代的真相暴露,杜家难免落人口舌,他们原本放出来的风声是一切都在杜青光计划内,”顾崖木停步说道,“斩月山从中推了一把,我又让仁义堂的情报网润色了一下。”
杜家想要名声,顾崖木很是‘成全’了他们。如此一来,杜青光彻底被推到了梵门的对立面。
仅仅过去半个上午,只有天机楼总部所在的城池议论者较多,但修真界没有不透风的墙,距离彻底爆发也就是一两日的功夫。
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天机楼的作风便是如此。今早梵门弟子又激活了梵海尊者留下的两个秘境,并提出了修建神像一事,获得不少支持。
天机楼偏偏选在同天公布真相。
杜圣兰:“听说上个月,医谷附近已经有人为梵海尊者建庙,只怕要连夜拆除了。”
想要讨好梵海尊者,试图得到庇护很正常。可一旦得知对方不会有任何同源之义,这份讨好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下界修士在这方面一向现实。
折返时,杜圣兰特意联系了裴萤,表示等拆庙的时候务必通知一下,届时自己会雇人敲锣打鼓地过去庆祝。
……
雾气遮挡,冥都的天很少真正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