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启神君凌迦,今与君和离,复君自由之身,免万劫不复,只盼造福苍生。日月合天剑日剑已失,此双剑相合,为穹宇秘钥,望倾力寻回。吾弟相阙,若能得神君助,洗去魔魇,还望照拂。若已入魔,君可持日月合天剑,斩杀之。此二事,望君以母神面,应诺。少主相安所云!”
“她在哪里?”凌迦虽已想到,却还是不可置信,一把揪起代尹修。
“在……枉死城中,至今两年零三个月!”
“本君传了多少谕令于你……你身为本君奉道者……”凌迦未再言语,只扔开代尹修,腾云急赴枉死城!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都要看火葬场,想说男主其实啥也没干,一直很好。只能稍微虐一虐他,而且按着他天花板武力值,只能虐心……
第68章 聚1
凌迦在镇魂台上找到相安的那一刻,一颗心便彻底碎裂开来。隔着层层魔气,他甚至还存着一点侥幸,那不是相安。他的妻子,神族仙界里的相安少主,永远一身青衣,从未穿过如此烈艳的颜色。
可是,她的的确确是相安。
她被层层叠叠的魔气包裹,右手间不断流出的鲜血汇成一道小溪,却还在勉励散发出微弱的五彩祥光,一点一点与魔气抗衡着,企图净化。那是她生而为神,本能地意识,即使自己即将沦为魔物,但凡还有一滴神泽之血,她便都希望可以渡一渡。
他劈掌破开魔气将她抱出的时候,整个人颤了颤。他看见她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胎动更是十分剧烈。
她竟怀了身孕!
“代……代尹修……是你吗?随着凌迦掌中灵力的输入,相安恢复了一点意识,抓着他的衣袖,艰难地开口,“……一把枯骨,葬在崔牙树下……他年朝贺,我……还想、还想迎一迎他……”
那一刻,凌迦只觉无限悔意涌上心来。当年崔牙树下,她日日枕在雪毛犼身上等他归去,可是他步履匆匆,从未有回头看过她。直到她怯生生地唤出那两个字,他方才礼貌而疏离地停下脚步,拱手施礼,回她一句。
可他说了什么?
他说:“凌迦见过少主!”
那个少女站在树下,咬着唇讪讪望着他,却还是露出一点笑意。
她应是想多听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寒暄都可以。他却再没有任何语言。
“是我,安安……”
他抱着她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松开手,护在她心脉上地手灵力愈盛,一点点抽出她体内地魔气。如此功夫里,他看清她红菱覆眼,是双目已盲。左臂晃荡,是筋脉已断。拽着他衣袖的手现出森森白骨,是被魔气咬噬了血肉。
而她,却因为他一句“安安”,瞬间松开了他的衣袖,只全身抖了抖,仿若要挣脱出去。
“放、放开……”她撇过头去,避着他,身子却一下子崩地紧紧的,整个人发出一声闷哼。
他测过她脉息,竟是有了临产地征兆。可他看着她残缺不全,伤痕累累的身体,却也更明白,他要不起。
他颤抖着手,覆上她胎腹,想要化掉那一双孩子。却在灵力流转间,被她猛地拽住了手腕。
她气若游丝,却是字字如针。
她说:“我做了什么……你要这般对我,一边救我,一边要杀了我的孩子……就是因为、因为少时缠了你那些年吗……我都还清了啊……”她说着,摸索着从广袖中,将他半身修为融成的内丹塞给他,嘴里喃喃道,“我本就没想过再去扰你……求你、让我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不想一个人,我实在怕及了一个人……求求你……”
他想告诉她,以后她不会再一个人,他会一直陪着她,他们还会有孩子……可她已经痛晕了过去,却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那只枯骨般的手死死护着肚子,攥着胎腹上的衣衫,半点不肯松开。
他终于意识到,她一生仁爱慈悲,渡化世人,如今能下了决心带着孩子一起赴死,便绝不会独活。他要她活着,便只能连同孩子一起救下。
他看着相安脖颈间黑气上浮,便知她体内的魔气已经融入血液,待全部的血液融进,便将进入心脉。他本想带她回七海再行医治,却已然来不及。只得就地直接净化,却在送灵力入体时,感知她仅剩的半颗神泽之灵完全承受不住,便只得一点点将魔气抽出。
气本无形之物,融在血液中,便只能靠他灵力牵引,他亦不敢再伤到她分毫,如此抽丝剥茧便极费工夫,又耗心神。而那抽出的魔气寻不到宿主,便重新往他们身上涌去。他本是可以一手抽离魔气,一手净化,但如此一心二用,便不能确保万一。于是他将全部的心神凝在相安气血的分离上。如此一来,镇魂台上因魔气蔓延,牵引着原本城中楼关押的亡魂怨魄蠢蠢欲动,大有破开结界弥漫开来的架势。凌迦也没有理会,只开启九重护体霞光相抗。
相安体内的魔气逐渐抽离,他周身的护体之光却也逐一破碎。眼看最后一重霞光破裂开来,城中楼内的亡魂亦破开结界涌来。他们本就等待时机进入轮回,此刻相安分娩,又是生而神胎,便是再好不过的去处。凌迦抱着相按跃出镇魂台,眼看便要被亡魂和气泽追至。便索性退出数丈站定,转身腾出一手,袖中全套绵密小针在他掌风中织成一道严而密的屏障,将亡魂与魔气挡住。
只听一声声尖利的声音扩散开来,是那些人世枉死之魂被魔气侵袭后发出的怨恨之声。凌迦知晓,如此两物纠缠,化形之后定是不堪设想。只掌中发力,要将其摧灭。却觉得臂上一紧,原是相安被尖叫声惊醒,止住了他,只抖着声色道:“别、别伤他们……净化……把魔气净化掉……”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只将她搂得更紧些,掌中却腾起更磅礴的灵力,直接朝着屏障拍掌而去。又是一声尖利的叫唤,夹杂这无尽的惶恐和不甘。
“你……”相安捂着腹部,阵痛袭来,她仰头发出一声痛呼,咬牙问道,“苍生何辜?”
“我护了苍生万万年,如今只想护一护所爱之人。”凌迦搂着她的那只手一直护着她心脉,缓缓送入灵力。
“所爱之人?”相安笑了笑,“神君又晃神了吧!”
“你若觉得我有错,便好好活着,生下孩子,用你的少主令惩罚我,随你怎样都可以!”
凌迦言语间已经再次凝聚灵力于掌间,相安忍过阵痛,感知的清楚,死死拽着他臂膀,喘着粗气道,“不许伤害他们……”
“安安,那些魂魄已经被魔气侵染,除了销魂散魄别无他法!”凌迦心中明白,其实是可以净化的,只是不知要费上多少时间。而他等不起,他怀中的女子更加等不起。遂而掌中发力,再次相击而去。他的绵密小针连日月都可吞尽,困着魂魄自不在话下。如此那些枉死之魂无处可逃,只能由着他散尽。
“为什么要救我……”相安带着哭泣的声音吼出来,“你不救我,我便与那万千魔气一起消散了……他们、他们……”
相安听着一声声垂死挣扎的叫唤声,从凌迦怀中绝望地委顿下去。
“安安……”凌迦垂眸看她,却蓦然心惊,她下身已经开始落红,且越来越多。他精于医术,自然明白,胎水未破先落大红是怎样的危险。如此,便是此刻舍弃这双孩子,也是来不及了。
“我、我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不是那般无用……能、能为苍生做点事……你、你……我恨你……”相安浑身颤抖着,情绪愈发激动,终于再次昏厥过去。
于此同时,九天之上一声轰鸣炸开,然后是沉闷的八声依次响起,仿若列队般等候。而枉死城中亦蒙上一层黑影,原本昏暗的城中便显得更加幽森暗沉。
而那最深的一层阴影不偏不倚正好覆在相安面上。凌迦只觉全身的气血都翻涌上来,天降九雷,云遮九层,是神族君主羽化的征兆。
分离太久,重聚之时竟是死别之期!
凌迦冷笑了一声,瞬间化灭了万千魂魄,连丝丝缕缕的魔气都化了个干净。他将相安给他的那颗内丹融于掌风中,直接推过一百零八根绵密小针,拂袖送入天际。刹那间,原本凌空相候的天雷被他全部摧灭,正依次遮涌而来的云层,亦被全套绵密小针组化的长剑挥成碎片,消散在穹宇间。
生死逆转,阴阳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