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也是来历劫的

分卷(9)(2 / 2)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此刻,强烈的恨意从戚白里的心中迸发出来。

从前只懂得明哲保身的质子,心中第一次产生杀念。

他要龙椅上的那个人死。

他要这世上所有看自己笑话的人死。

怎么,殿下这么大了,还要人喂吗?语毕,卫帝便挥手将身边的侍卫派了过去。

他们押着戚白里,掰开了他的嘴。

少年开始疯狂挣扎,在那勺肉羹灌进腹中时,戚白里终于爆发,他挣脱了周围武艺高超的天子近卫,一把打翻玉碗。

随着一声脆响,肉羹的气味溢满大殿。

戚白里已经当了七八年质子,他早就明白怎么做才能在这座皇宫里混下去。

那天是他第一次被关进暗牢。

这一晚,戚白里吐到了天亮,直到尝到血腥味方才停止。

从此,他再也没有吃过肉。

裴如昼被泡在寒潭里的少年吓了一跳:怎么泡在这里?当心着凉。

说着,他就转身放下木盒,朝戚白里伸出了手。

裴如昼看到,也不知道是冻懵了,还是怎么回事,今晚的戚白里格外听话。他愣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冻得和冰块一样凉的手,轻轻搭在裴如昼那只纤长的、比自己的小了一圈的手上。

好暖。

嘶,真凉啊。

虽然从小习武,但裴如昼力气并不大。他没想到,戚白里看着瘦,可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一点也不好拉。

裴如昼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已经冻僵了的戚白里拉上来。

两个人的身子,忽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裴如昼甚至感觉到了来自于戚白里的冰冷呼吸

也是这个时候,裴如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戚白里竟然比自己高了大半头。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

见状,戚白里眸色一暗。

他也嫌弃我吗?

然而就在失落感向戚白里袭来的同时,他突然看到裴如昼双手合十,裹住自己的右手,为自己轻轻地揉搓起来。

裴如昼在给自己暖手。

愣着干什么啊,见戚白里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裴如昼终于忍不住笑道,冻傻了吗?

语毕,他终于放下了手,然后拉着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快步向屋内走去。

和扶寻宫里一样,戚白里带到行宫的那几个宫女太监,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摸鱼了。

不过裴如昼也不指望他们。

把冻懵了的戚白里带回屋后,曾经有过失足落水经历的裴如昼,不等戚白里反应过来,就把他塞到了被窝里。

然后又找来毛巾仔仔细细为对方擦起了头发。

最近虽然是夏天,但行宫又不热,洗凉水澡很容易就会生病。

要是下人们不干活,你就告诉我!

好。

被裹在被子里的少年,看着异常乖巧,一点暴君的样子都没有。

想到戚白里的未来,裴如昼忽然有些不不忍。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正常人,变得喜怒无常,残忍暴虐呢?

想到这里,裴如昼愈发耐心地一遍遍叮嘱着,生怕戚白里被人欺负。

一个皇子混到没有下人管,自己去洗凉水澡的地步,这也太可怜了吧?

戚白里的发量极大,裴如昼擦了半天仍旧只是个半干,甚至他的衣袖,也被对方的头发蹭湿了。

裴如昼下意识地将袖子挽了起来。

同在此时,戚白里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裴如昼的手腕上。

他看到,这里有一行细密的刺青。

之前裴如昼在岁寒殿里弹琵琶的时候,戚白里就瞄到过一眼。当时他没有在意,可今天他终于忍不住向裴如昼的手腕看去。

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1]

裴如昼手腕上刺的,是一句诗。

注意到戚白里的目光,裴如昼浑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笑着对他说:你在看这个啊,字是不是有点丑?

听他这么一说,戚白里这才发觉,裴如昼手上的刺青的确不太工整,不过绝对不能说丑。

没有,很好看。

这是我小时候,让西域人刺的,他不会写汉字,照葫芦画瓢弄成了这样。

小时候?

这一次,戚白里是真的吃了一惊。

大易贵族从没有刺青的,更别说小时候就刺了。

大概看出他在好奇,裴如昼笑着解释道:昼兰关那边有好几家西域人开的刺青店,我看了几天,忽然想要试一试。后来被爹爹狠狠揍了一顿

西域部族有给小孩刺青的传统,再加上当天裴如昼钱给的很够,所以那群人想都没想,便接下了这个活。

而他们赚了钱,回到家里后,裴如昼却差一点就被大将军逐出家门。

刺在这里不疼吗?

不疼,见戚白里好奇,裴如昼将手腕悬在了对方眼前,他随口说,我不怕疼,甚

说到这里,裴如昼忽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甚至,我还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例如上次弹琵琶的时候,明明手指已经被琴弦绞青,可裴如昼却觉得痛快

裴如昼走神了,他没有看到,戚白里忍不住微微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碰碰自己的手腕。

但只抬了一下,他就将手收了回去。

裴如昼生的很美,在戚白里的眼中,这本质是伤疤的刺青,也是美的。

美得惊心动魄。

他甚至忍不住去幻想,当年这伤疤冒血珠时,该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儿,戚白里突然紧紧地闭上眼,努力将这念头压回心底。

不能吓到他。

从泥潭里滚出来的人,怎么敢去妄想天上的月华?

戚白里头回在心中唾弃自己的卑鄙。

裴如昼待到深夜才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走后,戚白里对着桌上的燕麦发了好久好久的呆。

饿了一天的少年,胃都已经麻木没有感觉,但他却始终舍不得像裴如昼说的那样,用热水冲开它。

戚白里将它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放到了那把七弦琴边上。

不比皇宫,桂锦宫晚上漆黑一片。

回去的时候,裴如昼的脚步也放缓了很多。

而就在他走了半程,已经将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